作者:乃由
“二公子有心了,奴婢代夫人谢过二公子。”
庄鱼见他们谈妥,将剩余的五瓶牛奶取来,方嬷嬷身后的小姑娘忙接过,入手冰凉,舒服得让人忍不住长叹。
她惊呆了眼,望着庄鱼的大桶,道:“姑娘将桶给奴婢吧,奴婢抱着有些吃力。”
庄鱼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家徒四壁,每日挤奶就靠这桶接,若是给你,明儿拿什么盛奶呀?不若你给周公子?他定是很乐意帮你。”说完还冲她眨眨眼。
周兴盛掩饰一咳,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张银票给庄鱼。
一百两。
庄鱼笑眯了眼。
正伸手去接,身后突然窜上一道黑影,手臂一伸一收,那张银子瞬间不见。
身上传来重量,她呆愣地转头,只见牧咸正谨慎又小心地将银票放进衣襟里,还拍了拍保证服帖,那动作就好像在对她说这银票是我的了!
庄鱼心里足有数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系统悄无声息吞银子就算了,他还来抢银票???
“这是?”
周兴盛疑惑地打量靠在她身上的人,整个人弓成弯月,极度不正常。
庄鱼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说:“家弟,他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说着说着低了声音,压抑着痛苦。
周兴盛哪还敢再问,忙安慰道:“姑娘莫难过,可有寻大夫瞧瞧?”
似乎又戳到伤心事,只见她直接垂了脸,呜咽着声音好不楚楚可怜,周兴盛的恻隐之心瞬间泛滥成灾,正要好生安慰她时,抱着牛奶的小姑娘忽然惊声尖叫起来:“嬷嬷!这这!他和……”
“住嘴!“方嬷嬷严厉地喝道,一双眼睛锐利成刀尖。
小姑娘瞬间被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肩,垂下头不再作声。
庄鱼没有错过方嬷嬷看见牧咸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她心底疑惑几分,对他们道:“牛乳已卖完,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你们若是需要大量牛乳可来寻我。”
她将牧咸扶上了牛背,奶牛抖抖身体,吓得他立马趴在上面,双手紧紧拽住庄鱼,一双眼睛满是惊慌失措。
方嬷嬷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收好情绪,问庄鱼:“敢问姑娘家住何处?”
“出城沿着官道行小半个时辰,路边有头奶牛,顺着奶牛的路进去就是。”庄鱼一边道一边翻身上牛。
身姿潇洒,手腕轻挥,乘牛而去。
周兴盛见她说走就走,走得利索,心里一阵乐趣划过,他忙向方嬷嬷道别追着上去。
小姑娘瞟见他迫不及待地身影,轻哼一声,心里骂道现在的臭男人都是一个样,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开始丢魂。
她想得入迷,没有察觉到方嬷嬷拿走了一瓶牛乳。
牛乳色泽纯净,盛用的器具凉爽又润滑,她抬眼看向庄鱼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突然快步回马车,加速回宫。
☆、第九章
“小姑娘卖完回去了啊?”
庄鱼闻声侧头,正是今早和她换肉包子的老板,他正用长筷下着面条,锅里传出鲜汤的香味。瞬间,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响。
她摸摸肚子对老板展颜一笑:“大叔的摊摆整天啊?”
“糊口嘛,不摆整天吃啥?小姑娘你那牛乳可真是灵丹妙药啊!我家那口子病了快半月了,天天这吃不下那吃不下,今早儿我给她喝牛乳,竟一口气全喝个精光!还能吃饭哩!中午还吃了一大碗饭!你的牛乳果真是好!谢谢小姑娘啊!你姐弟俩吃饭没?忙活了一早,要不要下来吃碗面填填肚子?”蜡黄的脸笑得喜气洋洋。
庄鱼想吃,但一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心塞。
“叔啊!我虽然卖了牛乳但还是没钱,牛乳也卖完了,没什么能和你换的东西。”她说得可怜兮兮,粉唇撅起,显得颇为苦恼。
“你帮了叔大忙,叔要你啥钱!下来下来,叔给你俩煮碗面,以后啊,饿了就来叔这里,叔给你们做。”他冲庄鱼招招手,锅里面汤滚动,他忙掀锅盖挑面。
两碗阳春面的分量非常足,大大的碗装得满满,看得旁边几桌的人愤愤不满,却又不好意思闹腾,一个要收钱的,一个不收钱的,不好比。
庄鱼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心里馋得要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吃过一顿热乎的。
她忍不住弯腰去闻。
真香!
余光瞟见牧咸也跟着凑头下去,她以为他又要开始舔食,连忙揪住他的衣领拉起来,按住他坐好,随后拿出一双筷子放进他手里,这一放她才发现他的手心伤痕累累,全是新伤,鲜血已经凝固成疤。
她皱眉,问他:“上哪弄的?”
牧咸懵懵懂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她皱眉,又看看面碗,抬手擦了擦她的眉毛。
庄鱼向老板要了盆清水给他洗干净,心想待会儿得想办法去弄点药,不然流脓了可不好办。
这一闹,似乎面前的面也变寡淡了。
她挑起面条吹凉喂他,谁想他却不吃。
庄鱼疑惑,问他:“不饿?”
不应该啊,她记得他的胃口挺大,喝牛奶都能喝大半桶。
“唔……嗷……”
牧咸张嘴发出简短的音,声音哑得像老匠人干涸的磨砂石,沙沙沙,刺耳极了。
她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吃吧,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
说着又去喂他,结果被他推开,嗷嗷嗷的又开始出声,就跟三四岁闹腾着不吃饭的小孩一样,她不再理会,自己咬了一口,久违的味道,顿时令她食欲大增。
庄鱼没忍住连吃了大半碗,身边传出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抬头去看他,黑黝黝的眼睛水亮亮的,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的抿了又抿,喉结滚动着吞咽口水,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真是有趣。
庄鱼笑眯眯地端起碗对他说:“这是面,面。”然后挑起喂他。
他吃得又快又急,都不带嚼咽,吃完一口,模糊不清的跟着发音:“喵。”
庄鱼听得发笑,继续教他:“面。”
“咩。”
“……”
这孩子就不能发出点不是动物的声音么。
“周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庄鱼回头,身着深红官服的钟正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坐到桌前,看眼她点的阳春面,也跟着点了一碗。
“钟大人啊!好巧!”
庄鱼笑着招呼一声,准备放下碗筷,却突然被牧咸抓住手,她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端起碗继续喂他。
“这是周姑娘家弟?”钟正疑惑的问,一双眼睛落在牧咸身上仔细打量。
庄鱼应了一声:“家弟是早产儿,有些地方与外人不同,让大人见笑了。”
“无碍。”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对庄鱼又一番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承担照顾痴儿弟弟的责任。每天要照顾弟弟,还要饲养牛,一想起她弯腰去为牛挤奶,而牛又各种折腾的场景时,就忍不住心疼她。
明明人那么好又长相不俗,却心甘情愿做着些粗活。
每次看见她笑,就直觉她是快乐温暖的人,却不想背后是那么艰辛,真是一个勤劳又勇敢的姑娘。
若得妻如此,当是一桩良缘。
“周姑娘的牛乳卖得如何了?”他试图找点什么话题好来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她回过头来,冲他展颜一笑,水嫩的小嘴发出轻柔的声音,像柔顺的羽毛,扫得他心脏一阵酥痒。
“劳大人记挂,今天的都卖完了。对啦,还未向大人道谢呢。”她对钟正盈盈一笑。
夹起的面条滑落一根,牧咸急忙抬手去抓,结果一爪子打在了庄鱼手上,一个不留神,热热的汤汁洒了他一身。
庄鱼吓一大跳,问他:“你做什么!”条件反射下的声音比往常提高不少,显得严厉。
牧咸呐呐地坐着不敢乱动,模样小心翼翼得像做错坏事害怕父母责骂的小孩。
胸口火热热地疼,他不安地扭了扭肩膀,他从来没有摸过这么烫的东西,他们怕火,储备的食物都是冷的,只是刚捕获的猎物会流出温热的血,但也只是温热。
庄鱼秀眉紧拧,不顾地点,一把扒开他的衣襟将面条全部捞出来,又向老板要了帕子和清水给他擦洗。
胸口大片的皮肤被烫得通红。
她把帕子捂在他的胸口,想起桶里还有冰块,赶紧起身去拿。
牧咸看她起身,以为她要走,紧张地想要嘶嚎,可她真的走出去了,他呜咽两声,抬起爪子快速跳跃过去。
“坐下!”庄鱼听见声响,转身怒喝。
牧咸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四肢着地,再也不敢扑上去,乖乖地坐在地上。
摊上的人都看懵了眼。
“他是人是狗?怎么像狗一样?”一个男人震惊的闻着同桌的人。
“狗也能……”
旁边的人话还没吐完,就见一根筷子直立立地倒插在他的肩膀上,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疼,直到鲜血涌出,他才惨叫一声,滚在地上嚎叫。
“再乱说我割了你舌头!”庄鱼直溜溜地俯视他告诫,气势汹涌如湃。
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小姑娘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一摊子吃面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地滚远了。
钟正从震惊转而心情复杂,庄鱼那一手可是连他都反应不过来。
他神色凝重地打量庄鱼,又看看坐在地上的牧咸。
这一眼让他瞪圆了眼珠,不可置信地看着牧咸露在衣襟外的金锁。
他极度震惊地伸手去拿起来看,繁复独特的纹路,万中无一地结扣手法,锁在中心的字。
每一处都展示着它高贵的身份,举世无双的存在。
“这是哪来的?”钟正艰难地问,其实心里更想问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