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冰绿站在不远处,有心帮忙却无从下手,一看到乔昭赶紧跑过来:“姑娘,您可来了,这位姑娘好吓人啊。”
谢笙箫见粉衣女子抽搐更厉害,忍不住问道:“黎姑娘,你之前不是说她问题不大吗,现在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乔昭轻轻蹙眉:“她的情况是有些奇怪。”
她先前替这位姑娘检查过,明明是风寒的症状,难道诊断有误?
李爷爷曾说过,她于医术理论上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但缺乏经验是她最大的问题。这样的话,对一些罕见症状就有可能误诊。
乔昭快步走了进去。
冰绿把她拦住:“姑娘,您小心些,婢子觉得这人有些不正常啊,万一伤着您怎么办?”
“没事,我先看看。”乔昭放轻脚步走近粉衣女子,口中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大夫,来给你看诊。”
乔昭说完,见粉衣女子依然不受控制抽搐,便一手去抓女子手腕,另一只手取出银针准备刺入女子穴道令她暂时陷入昏睡。
粉衣女子因为打滚抽搐已然披头散发,察觉有人抓住她的手腕,隔着挡在眼前的长发看了来人一眼。
那一瞬间,乔昭莫名有些心惊,下意识松开了女子手腕。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披头散发的粉衣女子面部一阵扭曲,呲牙向乔昭扑去。
“啊,姑娘小心——”站在乔昭身边的冰绿尖叫一声,抬脚踹向粉衣女子。
比她速度更快的是谢笙箫。
谢笙箫直接抱起乔昭,眨眼间便退到了门口处。
直到这时,那些站在门口关注粉衣女子情况的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起来。
粉衣女子被冰绿一脚踹出去,双手撑地看过来,嘴唇忽然掀起,喉咙里发出怪叫声再次扑过来。
冰绿吓得大叫:“姑娘,这人是不是被恶鬼附体了啊?太吓人了!”
小丫鬟一边尖叫一边狂踹扑过来的粉衣女子,乔昭似是想到了什么,勃然变色:“冰绿,快出来,不要让她伤到你!”
女子们的尖叫声早惊动了往二层赶来的邵明渊等人。
“晨光,叶落,快去保护黎姑娘!”听到乔昭的喊声,邵明渊面色铁青,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从没有这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没用。
晨光与叶落如一阵风般掠过去。
叶落直接挡在乔昭身前,晨光则赶忙把狂踹粉衣女子的冰绿拽了出来,利落关上了门。
屋内响起撞门声,一下接一下听得人胆战心惊。
“昭昭——”邵明渊快步走过来。
担心将军大人露出马脚,晨光忙迎上去道:“将军放心吧,谢姑娘抱着黎姑娘呢,她们一点事都没有。”
邵明渊脚步一顿。
谢姑娘抱着昭昭?
嗯,这个画面他一点都不乐意想象!
“我没事。”乔昭冲谢笙箫点点头,“多谢谢姑娘了。”
谢笙箫放下乔昭,松了口气:“黎姑娘没事就好。”
邵明渊面无表情打断二人的对话:“里面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那姑娘是不是疯啦?”杨厚承皱眉看着谢笙箫。
池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没死在倭寇手里,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谢笙箫不悦扫了杨厚承一眼:“谁说她疯了?”
杨厚承一头雾水:“没有疯她这是在干什么,梦游吗?”
谢笙箫嘴唇动了动,有心反唇相讥,想到现在人在屋檐下,只得紧紧抿住了唇。
“谢姑娘,那位姑娘之前有没有受过伤?”乔昭问道。
第463章 颠狗咬
谢笙箫被乔昭问得一怔,陷入了思索:“受伤?我们被他们抓到船上,反抗时多多少少都会受伤的。”
“不,我的意思是,那位姑娘有没有被猫、狗、鼠等兽类咬伤过?”乔昭神色凝重解释道。
“被猫狗等兽类咬伤?”谢笙箫经乔昭提醒,猛然想了起来,“那个岛上养了不少恶狗,我们刚下船时,她好像被一只恶狗咬住了裤腿——”
“七娘被那只恶狗咬破了小腿,我,我看到七娘小腿上留下了恶狗牙印。”一名女子小声道。
乔昭听了,神情微变。
打量着乔昭严肃的模样,谢笙箫忍不住问道:“黎姑娘,七娘不是普通风寒吗?”
乔昭闭目想了想,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撞门与嘶吼声,表情越发严肃了。
她睁开眼睛,环视众人一眼,暗暗吸了一口气道:“那位姑娘刚开始的症状与风寒很相似,是以才被我当做了风寒,但现在看来,她患的很可能是颠狗咬。”
“颠狗咬?”众人皆是一愣。
对池灿等人来讲,这是个没听说过的稀罕病。
谢笙箫脸色却猛然变了:“颠狗咬?是不是让发疯的狗咬过后,人就跟着发疯了,发狂怕水,最后癫狂而死?”
“谢姑娘见过这样的病人?”
谢笙箫脸色发白,点了点头:“见过,我们镇子上有个屠夫,去年他养的狗突然发狂把他小儿子给咬了,他一怒之下把那只狗剥皮吃肉,谁知道过了个把月,他小儿子突然也发了疯,没过多久人就没了。屠夫的媳妇受了刺激神智失常,屠夫在一次砍猪骨时精神恍惚把自己胳膊砍了下来,好好一家人转眼间就家破人亡,人们都说是那只狗来报仇。”
“是张屠户家?”乔昭脱口问道。
白云镇上有位张屠户,算是镇子上过得滋润的人家之一,唯一不顺心的地方就是张屠户的媳妇一连生了七个丫头,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乔昭对张屠户家印象深刻就是有那么一年她来镇上找谢笙箫玩,无意间撞见了张屠户揪着他婆娘的头发在大街上暴打,街上人来人往,全站在不远处看热闹或视而不见。
她忍不住拦住了张屠户,结果招来张屠户的婆娘好一顿骂。
到现在她都清清楚楚记得张屠户婆娘的样子。
那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双粗糙的大手叉着腰,照着她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我们家的事情要你插什么手?小丫头是不是想勾引我男人啊?”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那样的糙话,忽然就明白为何住在一个小镇子上的街坊邻居都无动于衷了。
她及时抽身,还没走远就见张屠户一巴掌把妇人打翻在地,嘴上骂骂咧咧对着倒地的妇人连踢带打,丝毫不留情面。
刚才还对她破口大骂的妇人连爬起来都不敢,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哀求着:“当家的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谢笙箫笑她平白惹了一身骚,一脸感慨说: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连生了七个女孩罢了,就成了最大的错,在男人面前只能跪着,连怎么站起来都忘记了。
也是那一次,谢笙箫一脸认真对她道:我将来定不会嫁给一个一心只为了传宗接代的男人。我做不了男人,那就努力当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自己依靠自己。
哦,她出阁前与谢笙箫最后一次相聚,谢笙箫还提到了张屠户一家,说张屠户的媳妇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样说来,死于颠狗咬的就是那个小男孩了吧。
谢笙箫深深看了乔昭一眼,诧异问:“黎姑娘怎么知道我们镇子上的张屠户家?”
乔昭面不改色解释道:“邵将军带我去镇上吃过卤粉,偶尔听人们谈起的。”
卤粉?池灿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为什么没带他去吃?
杨厚承同样有些不满意。
庭泉与黎姑娘什么时候去吃卤粉的?虽然他没吃过,但卤粉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他们吃完了居然没告诉他与拾曦?
两个小伙伴皆忿忿不平看了邵明渊一眼,想到他看不见,这才心理平衡了些。
“原来如此。”谢笙箫听了乔昭的解释这才释然,忍不住扫了邵明渊一眼,心情有些不悦。
冠军侯带着黎姑娘去吃卤粉?
听黎姑娘的语气,她与冠军侯似乎很亲近呢。
可是阿初没了还不到一年……
谢笙箫紧抿唇角。
黎姑娘心地善良,定然是没错的,一定是冠军侯见色起意!
这么一想,谢大姑娘对冠军侯那点改观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甚至更糟了。
因为看不见好几个人看他,邵明渊微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心中却乐开了花。
昭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带她去吃卤粉,可见昭昭对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在意被别人知道。
这种被承认的感觉真不错。
乔昭哪里知道她随口一句解释就引起几人这么多想法,望了房门一眼,蹙眉道:“我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颠狗咬可不是寻常疾病,不能等闲视之。
“黎姑娘,你还是别管了,那姑娘神智错乱,万一伤着你怎么办?”杨厚承忍不住劝道。
邵明渊忽然开口道:“颠狗咬,顾名思义,被疯狗咬伤会患此病,那发病的人若是咬了别人呢?”
乔昭面色凝重道:“那么被他咬伤的人也有可能会发病。”
“此病可有法子治疗?”谢笙箫问道。
“此症发作前有个潜伏期,短则一两日,长则数月甚至十数年。没发作时与常人无异,而一旦发作——”
“会如何?”几人齐声问道。
乔昭环视众人一眼,目光从那些战战兢兢的年轻女子面上扫过,叹道:“一旦发作,几乎药石无效。”
谢笙箫脸色一白:“她已经发作了?”
乔昭听着屋内传来的挠门声,沉声道:“如果那位姑娘确实患上了颠狗咬,那她不只发作了,而且进入了恐水、癫狂的阶段,如果能挺过这个阶段的话——”
“就会幸运活下来?”杨厚承抢问道。
乔昭看他一眼,摇头:“不,就会陷入昏迷,最终因喉部痉挛而窒息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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