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十八
林士筠却并没有看向她，一句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一点也不“林士筠”。
沈清清似乎明白了林士筠不经意的维护，不自觉低头抿嘴笑着，复又抬头跟桌上的人打招呼。
到和柳康也即柳漪一之父问好时，沈清清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其实素琬的眉眼同柳康有几分相似。
柳康也愣住了，他暗暗打量沈清清许久，被一旁的柳吴氏戳了戳手臂才回过神，他将视线转向林士筠，笑道：“前几日士筠大喜事，我这做长辈忙得也没有个表示，惭愧惭愧。”
“柳伯父客气了。”林士筠恭敬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士筠的媳妇儿啊，生得好模样。”柳康又将注意转回到沈清清身上。
“爹！”柳漪一一脸歉意，道，“我爹不太知道外头的事，还以为素琬妹妹是林哥哥的夫人，素琬妹妹莫要介意。”
“啊？”柳康看来是着实不知道，一脸惊讶地看着沈清清，眼里似乎还有一些惋惜。
沈清清冷冷地看着柳漪一，正要说什么，身旁的祖母却突然笑道：“柳贤侄说得不错，素琬这丫头乖巧可人，偶尔还古灵精怪的，是士筠的福气。”
“啊，哈哈哈，是是。”柳康尴尬地笑，磕磕绊绊地应和着。
林士筠夹了一块姜汁鱼片到沈清清面前的盘子上，“夜里冷，吃完早些回院子。”
林江氏见着这一幕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欣慰儿子从商家女的过往里的走出来，有心酸若只有素琬一人，自己儿子以后定是里外都要顾。
柳漪一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微露，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今日来本想找素琬妹妹去外头逛逛街，却不想你不在，不知道素琬妹妹一整天去了哪儿？”
沈清清筷子一顿，抬眸看去。
第42章 竹马抵不过天降
“是啊，素琬你今日怎么不在院里啊？”林江氏也有些疑惑，被柳漪一这么提起倒想起来要问一句。
沈清清本不想回答柳漪一的话，但林江氏开口问了，她只得给个理由，“前几日在铺子里翻了本书，发现写得有趣，有空便过去铺子里看看。”
“也好，自家的铺子是该多去去。”林江氏点点头。
柳漪一发现此路不通，又道：“林伯父，今年商会活动的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漪一也好早些准备。”
柳康听此，轻轻呵斥，笑道：“小女对这些是特别上心，有些心急了些，林兄莫怪。”
“言重了，子女能为父母分忧是福气。”林父客气道。
林士筠放下筷子，突然开口打断此时和谐的气氛，“爹，柳伯父，这次的商会活动我们还是分开办吧。”
“嗯？”柳康惊讶地看着他，他刚刚斥责柳漪一那是维护面子，实际上心里也早就认定林柳两家合作的事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父也微微皱眉，说：“怎么了？”
林士筠并未提及沈清清，只道：“我们书坊在这样的活动里本来就获利不大，这几次我在各个铺子里巡看，也问了各个掌柜，都说简单操办即可，恐怕与柳伯父家没什么共同利益。”
柳漪一算是明白了，林士筠就是不想和他们家扯上关系，这次合作哪是为了获利？若不是自己万般恳求，柳家哪会来找林家？
林士筠这样就为了一个丫鬟？柳漪一目光看向沈清清，那人正喝着林士筠给她舀的鸡丝燕窝。
不，或许是那商锦溪呢？林士筠不过是移情罢了。
“吃个晚膳还不安生，商会的事你们下了饭桌自己去书房说。”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林父正要开口说什么，祖母便打断了他的话头。
林江氏见此也笑道：“是啊，快吃吧，来，漪一，尝尝这虾籽冬笋，嫩得很。”
柳漪一挂着最完美的笑，“好，谢谢林伯母。”
沈清清吃的差不多了，刚放下筷子，身侧的人就说：“我们今晚是不是还要一起作一幅画？”
嗯？沈清清转过头，目光里带着不解，你在说啥呢？
林士筠却淡定依旧，又重复一遍。
沈清清这下听懂了，这是要开溜啊，忙点头，“哎呀，我这个记性。”
“怎么了，你们还要作画？”林江氏有些好奇。
林士筠看向自己的母亲，说：“之前就说了要给素琬作一幅画像，前段时间一直在忙铺子的事，今日得空，想早些画完。”
“哎呀，夫妻间的事你就不要过问太多了，你们去吧，去吧。”既然祖母首肯了，沈清清和林士筠便不再客套，一同离开了饭席。
刚出正厅，一阵夜风吹来，沈清清浑身一抖，感叹道，爱美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上忽然被暖意包围，她低头一看正是那件带出来的斗篷。
“斗篷是拿汤婆子烫过的，现下应该正暖着。”林士筠淡淡开口，双手从沈清清的肩上收回。
“还是阿环细心。”沈清清夸道。
阿环却是暧昧地笑着说：“阿环是个笨丫头，哪能想到这个法子，是公子吩咐的。”
沈清清一愣，转过头看向林士筠，即使是在黑夜中，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眼睛，就好像冬日里温暖的日光，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着。
突然天空飘落飞雪，仿若柳絮般轻飘飘地从二人交织的视线中飘过。
“公子，姨夫人，下雪了，我们早点回去吧。”阿环突然开口，打破这带了些许温存旖旎的气氛。
沈清清率先回过神，主动去牵林士筠的手，笑道：“走吧。”
到了卧房，阿环出去吩咐厨房烧水，两个人难得的在夜里同时清醒着共处一室。
“你先沐浴吧，我去书房再看会儿书。”林士筠主动开口。
沈清清本想让他留下，却又不知怎么说，只能模模糊糊地“嗯”了声，但是在看到林士筠推开门的瞬间，她突然问道：
“浴汤估计还有一会儿，不如你真的替我画幅画像吧？”
林士筠转过身，眼里有些惊讶。
沈清清还以为他不愿意，又急急说道：“啊，那个，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好。”林士筠把门关上。
卧房内也有书桌，只是东西没有书房齐全，但也足够画一幅画像。沈清清听话地半卧在睡榻上，浅绿披帛缠绕着，榻上的熏香飘起袅袅青烟，颇有些风情。
林士筠就坐在对面，抬眸凝望着，复又低头提笔……
阿环走进屋里，看到这场景又轻轻退下，顺势挡住了帮忙抬水的书言。
“怎么了？”书言不解。
“嘘……”阿环什么也没说，眼里却都是暧.昧。
沈清清的位置正好对着房门，发现有人瞧见顿觉羞赧，她下意识低垂着眉眼，却正好被林士筠捕捉到。
沈清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心里感叹了一句：我该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故意在躲着某件事……
她从床上坐起，外头早已天光大亮。阿环正巧拿着面盆进来，见她醒了，说：“姨夫人醒了，公子在外头堆雪人呢。”
“公子在堆雪人？”沈清清不由地想起在曲州的那两个小雪人。
“是啊，阿环也很诧异，没想到公子还会这个。”
沈清清也蠢蠢欲动，连忙道：“我也要去。”
院子里，林士筠早就堆好雪人坐在一边的石椅上喝茶，树下的书言还蹲着奋力地堆着自己的那个雪人。
书言很惊讶，道：“公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
“做过一次就会了，又不是什么难事。”语气里竟是难得的骄傲之意。
书言却是很会抓重点，“公子你莫要扯谎，我自小待在你身边，你什么时候堆过雪人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吗，说毫无意义，还会伤身子。”
沈清清恰巧走近，林士筠担心书言还要再说更多，便急忙打断：“你不要一心二用，好好堆吧。”
“你们堆雪人竟然不叫我？！”沈清清倒是没在意那些话，笑着走到树下，也蹲下.身。
书言道：“阿环说你呼噜呼噜地睡着正香，哪还会叫你！”
“书言，你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呼噜呼噜这个词了！”阿环气极，这书言就会胡说。
沈清清自然不信，安慰道：“阿环你放心，我才不会信他的话呢，我看是他自己睡觉的时候呼噜呼噜得像个小猪。”
书言找到了当初和素琬一起玩耍的感觉，一时兴起，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朝着对面的沈清清抛去。
沈清清瞪着眼，没反应过来，正要侧过身，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冲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书言？”林士筠沉着声，回过头盯着书言。
沈清清意外之余又觉得好玩，趁书言不备，也抓了把雪扔过去。书言还在承受林士筠冰冷的目光，哪里顾得上躲开，于是那颗雪球正好命中自己的脸，幸好这雪松软得很，不然鼻子都要歪了！
“哈哈哈哈哈！”沈清清害怕书言反击，立刻站起身躲在林士筠的身后。
书言喊道：“你耍赖，你不能找外援。”
“那我和素琬一起。”此刻，林士筠的心里没有公平这个词。
“素琬，你变了，以前都是我和你对抗公子的。”书言委屈。
沈清清回忆了下，道：“可得了吧，当初公子是懒得和我们玩，我们都是打空气。”
“那我们也是一致对外，现在你成了我的对立面！”书言说着，手上却也不闲，看着阿环站在一边，立刻拉拢，“阿环，你加入我！”
阿环犹豫着，却听林士筠道：“那就阿环和你一起。”
四个人，两两对立站着，一时之间“硝烟四起”。听说殊清苑的公子和姨夫人在打雪仗，不少其它院子的人也赶来凑热闹。
没过多久，林江氏和祖母那儿也都听说此事，当时二人正在闲谈，听到这事都有些惊讶。
“你说公子在打雪仗？”林江氏不信，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真的，阿宝刚刚从殊清苑回来。”叶妈妈笑着说。
祖母沉思片刻，轻声道：“士筠好像变了许多。”
“是啊，以往总是沉闷着，便是商家那丫头来找他玩，他也是坐在一边看着。”林江氏回忆幼时，不觉感叹，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样的林士筠已经算是活泼了。
“好像是从曲州回来才变的吧？”祖母说着。
林江氏倒是没注意，道：“我也没怎么注意，那段时间就怕他同我说想继续找商家那丫头，我可怕了他。”
祖母点点头，“我理解你，哎，也是我的错，当初见林商两家既是邻里又是好友，便答应你早早结了亲家，其实士筠这孩子最是固执，他认定锦溪那丫头是媳妇儿自然便将她当作媳妇儿来看待了。”
“母亲说得在理，柯朝也这么同我说过，”林江氏眼里还带着心疼之意，“我就是怕士筠走进死胡同出不来。”
“也许素琬才是最适合他的。”祖母看着林江氏的神色，淡淡道。
林江氏点点头，“其实素琬这丫头的心思我们做长辈的哪能看不出，只是她自己不说，我也便当做没瞧见，原以为士筠待她只是如同亲妹，谁想到他会提出要娶素琬。”
“你可莫说了，”说到这件事，祖母心里便有些气，“当初直接娶了妻多好，那柳家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我们又没同他们约定什么。”
“我不是怕以后在生意场上遇见了难堪嘛……”林江氏叹了口气，“以前还以为那柳漪一是个好相与的，昨日饭席上却觉得她有些咄咄逼人，罢了，看他们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