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秋暗自叹气,只盯着盐水瓶发呆。
一直到天边显出了鱼肚白,护士过来测量体温,总算给众人汇报了个好消息,体温降下去了,现在的数据是39.1℃。
其实这个体温也够呛,而且余秋十分怀疑这是冰枕物理降温的结果,跟阿昔洛韦的药物作用没什么关系。但这毕竟是好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欢欣鼓舞起来,最起码的情况没有变得更糟糕不是吗?
这像是一个好的征兆。待到余秋吃过早饭的时候,老桨的体温已经降到了38.7℃,人也清醒了过来。
余秋都忍不住想喊一声,卧艹,这穿越的金手指未免也太粗了些。搞不好老桨本来就到了要降温的时候,结果刚好叫她给撞上了。
反正他前面已经烧了那么多天。
但是其他人不这么想啊,就是真想到了,也不好表现出来。
所有人看余秋的眼神都不对了,仿佛她身后自带“华佗在世”这4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众人目光如此之热切,搞得余秋都恨不得带个头盔,防止自己被灼伤。
等到了晚上,老桨的体温已经降38℃以下。接下来一整夜,他始终保持低烧状态,不过神志倒是一直清醒,他还把小桨跟桨夫人叫进去说了半天话。
至于说什么,余秋不知道。她作为传说中扭转乾坤妙手回春的救命恩人,居然没有捞到同老桨说话的机会。
现实总是太残忍,自从这位帼珉党总裁清醒过来之后,她就被请出了病房,过河拆桥的真可谓明目张胆,跟生怕她不知道一样。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要是老桨知道自己是靠中公的赤脚医生救回了这条命,搞不好他老人家会活活怄死的。
余秋不争这个虚名。老桨就是要奖励她黄金,她也只有交公的份,为了这种竹篮打水的空欢喜往上凑,她实在犯不着。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大路的药品能够尽快运过来,好让老桨能够维持接下来的治疗。
老夫人带过来给自己妹妹用的阿昔洛韦量并不多,老桨的情况比较严重,必须得维持疗程。否则后面的情况再反复,他这把年纪这个身体状况,十之八.九是难以支撑的。
老桨早点身体恢复健康,她也好找点儿离开这牢笼般的地方。这帮人实在有意思,既不让她直接见到老桨的人,也不许她离开。她就被安排进一间客房,每天能够见到的只有病历。
不晓得他们是害怕她出去大肆宣扬老桨的身体情况,还是单纯的需要她帮忙指导后续治疗。
可惜医生制定了治疗方案,能不能正常执行下去却不由医生做主。
就要不要向大路求援阿昔洛韦这件事,整个党内上层吵得一塌糊涂。
有人坚决反对,因为如此一来就坐实了老桨身体不佳的传闻。不说中公,就是其他势力也有可能蠢蠢欲动。
也有人认为可以在美帼市场上找找,说不定有相同的药品,而且疗效更好。
还有人觉得不应该如此冒险,现在药用的好,不代表接下来运过来的药没有问题。万一中公趁机毒杀元首怎么办?
余秋当然没有参加他们的会议,只不过这帮家伙说话声音实在太大了,她想不听见都难。
余秋不知道病房里头的老桨是个什么心情。他躺在病床上,死里逃生,他的带状疱疹还没好,随时有可能情况再度凶险。
结果他党内同志们考虑更多的是党帼的利益,或者说是他们自己的处境。
这就是大佬的悲哀呀,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搞的也是个人崇拜,那他就不能再当个普通人了。就算有病痛,也只能咬牙挺着。何况他又是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余秋觉得也许在这方面主席跟老桨是能够互相理解的,他们都明白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一屋子人面红耳赤地吵了半天之后,最后拍板做决定的还是小桨先生:“好了,不要吵了。父亲的身体既是帼事也是我们的家事。药是肯定得既需要用下去的。”
他抢在桨夫人前头发了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希望这样。但种花珉族同根同枝,大家是手足同胞,向中公开口总比问外帼人讨药来的强。真要说居心叵测,外帼人岂不是看父亲更加不顺眼?”
小桨先生环视了一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以父亲的身体为重。”
他抬起头,吩咐身旁的秘书,“去办吧,越快越好,此事耽误不得。”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又回病房陪伴老桨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还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桨夫人脸上,希冀这位隐形的二把手能够开口,力挽狂澜。
不想桨夫人也扶着椅子把手,缓缓地站起身来:“诸君事务繁忙,还望大家多勉力。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可再出事。”
余秋看着她从窗户前慢慢走过,她那精心保养过的仪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虚弱,脂粉堆砌起来的光彩夺目就像雪人一样,瞬间融化得不见踪迹。印在余秋视网膜上的影像就是位苍老而憔悴的妇人。
她老了,属于她的时代差不多要结束了。
她无儿无女,病房里头躺着的是她唯一的家人,可以与她相依为命的丈夫。
桨夫人像是注意到了余秋的目光,还转过头来,朝余秋微微颔首。
她跟身旁的二小姐说了句什么,然后她人去了老桨公呆着的病房。
二小姐则转了方向,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堆巧克力过来给余秋:“姨母说你喜欢吃糖,叫你吃完了,记得要刷牙漱口,不要坏了牙齿。”
余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就是在二小姐拿东西过来给她吃的时候,连着吃了两颗巧克力糖,居然这都能被人注意到。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爱吃巧克力,只不过当时她觉得自己需要尽快补充能量,吃糖无疑是最迅速的方法。
余秋朝二小姐道谢。
二小姐放下了巧克力,却自言自语一般:“你说,中公会不会开会来决定给不给药?”
余秋摇头,十分肯定:“主席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会直接发话,以最快的速度把药送过来的。”
二小姐突然间看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不吭声。
她俩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那就是两岸之间第一架光明正大直达的飞机恐怕就是运送药品的航班。
想想也真是讽刺,说来近乎于悲哀。双方居然以这种方式实现直航。
二小姐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往外走,嘴里头嘟囔了一句:“我倒是希望飞机能够更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