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杨树湾水田紧张,水面不少啊。这也是另一种垦荒的方式。
上工的口哨声响了,田雨赶紧抓起书包往外跑。
出门的时候,她才猛的一拍脑袋:“完了,我没书啊。”
余秋下意识地扶额,夭寿哦,这姑娘居然也是老师,简直是大写的误人子弟。
她无奈,只能安慰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女知青:“你先去吧,说不定是学校发书呢。”
她也不能继续赖在屋里头,她要去外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
真建新厕所了,总不能往在地上挖坑吧。
杨树湾的水田与村落被一条大路割成两块,左边农田绿意盎然,右边村庄鸡鸣狗叫。
大约是现在种田全靠农家肥,农民拾捡的勤快,禽畜虽然满村跑,但地上完全看不到粪便。
村民们的家以生产队为单位,分居在村庄的不同地方。
房舍虽然破旧矮小,但一行行排列得非常整齐,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个小院子,收拾得清清爽爽。
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井边汲水,旁边三四岁大的孩子也知道帮着洗菜叶子,还有人坐在树荫底下搓麻绳。即使他们不下田,也没谁闲着。
昨天晚上捉蚂蟥的农民正在路边挖水渠,看到余秋就招呼:“余大夫,正好,你去趟九队郑大爹家里头,他儿媳妇要生了。”
旁边的女人疑惑:“东胜,我家宝珍不过去了嘛。”
生娃娃是接生员的事情,不用大夫出手吧。
“好像不是很好生。”那农民说话也含混,“你过去看看吧,宝珍找你呢。”
他旁边的女人赶紧满脸堆笑:“大夫,麻烦您过去给宝珍掌掌眼,那娃娃肯学哩。”
余秋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赶紧点头应声。
真要命,怎么这村子不大,女人生孩子却老碰上事儿呢。
那个叫东胜的农民怕她刚来村子不认路,特地朝田边喊了声,找了个小孩给她带路。
小男孩赤着脚,立刻从麦草堆旁爬起来,连奔带跑地往前走。
等上了大路,小家伙才伸出手举得高高的,往余秋怀里头塞紫红色的野果:“你吃,你救了我妈跟我妹妹。”
余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桂枝的大儿子,应该才四岁大,叫大宝。
孩子的眼睛明亮又澄澈,跟一汪清泉似的。
余秋对小小孩没抵抗力。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连嫌弃结果不干净都顾不上,直接取了一颗塞进嘴里头,夸奖道:“果子很甜。”
大宝高兴的很,要将自己所有的战利品全都给城里来的大夫。
余秋赶紧谢绝他的好意:“阿姨现在要去接生别人家的小宝宝,谢谢你啊。”
大宝这才收回手,撒开脚丫子往前奔,一路催促余秋:“快点。”
他熟门熟路,没费多少功夫便将余秋带到了目的地。
小家伙神气活现,跑在院子门口就开始喊:“太奶奶,我把城里的大夫送来了。”
院子门开了,走出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手里拄着拐杖。
中国农民少有懒汉,尤其在这个年代,一般除非是实在做不动农活的老人跟帮不上忙的小小孩,其他人不论风吹雨打都会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
郑大爹家也不例外。虽然儿媳妇生孩子,留在家里头帮忙的也只有郑大爹的母亲跟婶婶。
老太太高兴的很,伸手在院子里摘了个西红柿用衣角擦了擦,递给小男孩:“谢谢你呀,大宝。”
小男孩珍惜地接了西红柿,慎重地捧在手里头,还一本正经地道谢。
送走了小报喜鸟,老太太迎着余秋往院子里头去,脸上全是笑:“还是主席好,派了接生员给我家接小重重不算,还从大城市里头给我们派大夫。”
余秋有些疑惑,既然孩子生不下来,怎么老太太还不急不慢的。她又不好催促老人家。
“就是早破水啦!”老太太年纪虽然大,走路却稳健,“早上我家秀华去队里头挑河泥,一吃劲就淌水了。”
余秋吓得心惊肉跳,都要临盆的大肚子挑什么河泥?这不是开玩笑嘛!
万一胎膜破了之后,脐带脱垂怎么办?真是无知者无畏。
宝珍刚给大肚子做完检查,见到余秋满脸惊喜:“余老师,你来了啊。”
“怎么回事?”余秋习惯性地走到大肚子秀华身边,拿听诊器先听胎心,又摸摸产妇的肚子,三四分钟就有一阵宮.缩,每次有四十秒钟。
胎心正常,宮缩强度频率都可以,头位,胎头已经顺利入盆。
到底哪儿有问题啊?余秋戴上手套,给产妇做内检。
小囟门在一点位置,是个正常的枕前位,宮口开了有五指,胎头位置很低,将出口堵得死死的,完全不用担心脐带脱垂。
从破水到现在不过四个小时,作为一个头回生孩子的女人,她的产程进展可以说相当迅速了。
余秋压低声音问宝珍:“有哪儿不对吗?囟门在哪儿?”
小接生员声音像蚊子哼:“我摸到大囟门在七点钟。胎位正的。”
“你查的很准。”余秋疑惑,“你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