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他拉下脸,开始训斥自己的手下:“再瞧瞧你们,多学学,成天木瓜脑袋,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才晓得动一下。傻愣着干什么呀?请大夫啊。她病得这么严重,自然得多请几个大夫好好会诊。不然耽误的病情,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治好呢。”
王同志与钱同志哪里还敢废话,立刻领命下去张罗了。
于是余秋大概成了此时共和国规格最高的精神病人,一堆精神病学的权威权威在她身旁忙来忙去。
众人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彼此再三商量,终于得出了共同结论,她应该得了应激性心理障碍。这是一种因为强烈的精神刺激所导致的精神活动功能性障碍。
这种病的特点是发病急,既往没有精神病史,一般发作持续时间比较短。如果经过积极的干预治疗,大部分人可以获得比较好的疗效。
张同志不耐烦听这些人啰里啰嗦,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那赶紧开药啊,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吧。”
“药是可以开的。”年纪最大的那位大夫被推选出来答话,“只不过这个病的主要治疗并不是依靠药物,而是进行心理干预。首先第一步,她得脱离让她受刺激的环境,否则持续的不良刺激会始终让她的精神处于一种负面状态,也就没办法好起来。”
张同志干脆利落:“那就转女子看守所,给她单间,好好治病好好审问。”
“这可不行。”大夫连连摇头,“准确点儿讲,她这属于拘禁性心理障碍,直接导致原因就是拘禁。你们把她放进看守所里头,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她需要开阔、舒适、能够减轻她心理压力的环境。”
张同志笑出了声:“原来我们这不是在抓特务,而是请老干部进疗养院啊,还有这么多要求。”
大夫态度却强硬的很:“对于我们而言,病人就是病人,她到底是嫌疑犯还是老干部,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她神志恢复清醒以后,你们要怎么处理也是你们的事情。”
张同志拉下了脸:“我看你们这一套很不错啊。”
老帅走了进来,像是没发现双方的剑拔弩张,只追问余秋的情况。
听说这小姑娘需要环境静养,他点点头:“应该的,早点把病治好了也能早点解决问题。”
张同志皮笑肉不笑:“老帅,您这么想就有所偏颇了。照您这么来的话,她这辈子好不了,咱们就拿她没办法。您可别忘了,她是位厉害的大夫,装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精神病院的专家有些不痛快:“您可能有所误会,精神病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好装。不然的话,人人都能装疯卖傻躲过惩罚了。我们诊断精神疾病是要按照严格的流程进行的,是不是装病,大夫有自己的判断方法。”
张同志正要下脸子,老帅劝了一句:“既然我们找大夫过来给人看病,那就应该相信医生。这样吧,先给她安排个疗养院,我们不能把嫌疑人当成罪犯来处理。现在,她还是受过主席表彰的大夫,健康出了问题,应该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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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她的都死了(捉虫)
余秋待遇不错, 她被转移进了温泉疗养院。
不过到哪儿对她来说估计没什么差别,因为即使泡上了温泉, 晒到了太阳,她仍然没有恢复神志清醒的模样。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吃饭睡觉,只要手边有纸笔, 她就一定会一刻不停地拼命写东西, 写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各种疾病的治疗方法,也有一些急救常识。
任何人试图从她手上拿走纸笔的时候, 她就会发出尖利的喊叫,然后大吵大闹, 还会拼命地用头撞对方, 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一次过后,她的大夫提出了警告, 要求审问人员尽可能不要刺激她, 既然她要写东西就让她写好了。这对病人来说也是一种治疗方法。
史部长可没有好耐心由着她这样下去,如果天底下的疯子都这么当成菩萨好吃好喝地供应着。那他倒是愿意去疯一疯,省得活得这么累。
在他紧锣密鼓地安排下, 第一批父亲辨认余秋身份的人终于抵达了疗养院。
既然庞云一口咬定此时的余秋跟她母亲去世时的余秋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找她的初中同学老师还有她临下放前所居住的大杂院邻居过来辨认就好。
余秋移居疗养院的第三天一大早, 她就被房间外头的声音吵醒了。
有几个女人在说话,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问谁要保证:“得按照出差补贴给我们发钱的, 不然我们不认。”
余秋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坐在书桌前开始刷刷刷写字。如果没有人送饭过来或者提醒她上厕所,她能够这样坐在书桌前一整天动都不动。
病房门被打开了, 史部长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余秋,你转过头好好瞧瞧,你的阿姨们过来看你了。”
被唤名字的人毫无反应,继续笔耕不辍,似乎这世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
史部长可不惯着她,他强行搬着余秋,要让她扭过脑袋来亮亮相。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余秋的肩膀,那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少女突然间发出尖利的喊叫,拼命地用头撞他。
护士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伸出胳膊抱住受了惊吓的病人,不停地安慰她:“没事的,不怕不怕。”
虽然大夫们询问了余秋的病史之后,说她是受了恫吓,所以才突发精神障碍。
可是站在女性的角度,她们更加相信是有人做了脏事,吓到了小姑娘。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的当着个小姑娘的面掏鸟,就是为了在她脸上撒泡尿,打量着谁是傻子呢?
肯定是存了脏心思!
人家小姑娘抵死不从,所以才被打的脑袋上鼓了个大包,要不是看守进去的早,说不定姑娘就叫人给糟蹋了。
受到这样的刺激,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发疯?这种畜牲比起日本鬼子也不差了!
大概是熟悉的女性怀抱安抚了她惊恐的灵魂,瑟瑟发抖的余秋终于不再大喊大叫拼命挣扎,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护士,不停地重复着:“血,血,妈妈,好多血。”
史部长忍无可忍,狠狠地一拍桌子,桌上散落的纸顿时间如雪片一般四下飞散。
他恶狠狠地呵斥:“你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限度,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妈是上吊死的,哪儿来的血?拖了好长的舌头才是真的。”
护士怒吼:“你闭嘴,你不要再刺激病人了。”
本在病房外头挤挤嚷嚷,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的妇女,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了口:“她说的是她妈差点被打死了回,上了劈斗台叫人踹下去了,一脑袋磕在砖头上,哎呦呦,淌了好多的血。当时叫人抬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死啦,没救啦,都闻不到气了。那回吓到了余秋。命根子恐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