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将星 第295章

作者:千山茶客 标签: 穿越重生

侍女摇了摇头。

“也是,”穆红锦叹息,“你又怎么会知道。”

那一声巨响,来的惊心动魄,城内城外都听到的,似乎是从运河的方向传来。打听情报的下人来过两次,都说如今乌托兵与肖珏带领的济阳城军在水面交战,乌托兵还未上岸进城,然而……济阳城军损失大半。

势不均,力也不敌,这场仗,真是难为肖怀瑾了。穆红锦心里想着,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若她也会调兵遣将,冲锋陷阵,便也不必坐在这空荡的王府里,徒劳的,无力的,等一个结局。

城陷,她跟着一道殉葬,城存,她继续活着,似乎这就是她如今能做的全部事情。

风从外头的窗户吹进来,将她放在软座上的镜子“砰”的一下吹倒,落在地上。穆红锦一怔,走过去将镜子捡起来。

先前已经摔过一次,镜子上留下一道轻微的裂痕,这一次摔得比上一次更狠,裂痕遍布了整个镜面,她才刚刚伸手一摸,镜子就碎掉了。碎掉的镜子落在柔软的长毯上,如落在长空里的宝石,又像散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她心中蓦然一痛,伏下身去,不知为何,竟流下泪来。

……

密林深处,白衣剑客被数十数百乌托人相围。

他手中的长剑,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血,白衣早已被血染红了大块,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给我上!”身边的乌托人一波波的涌来,这人的剑术却极好,以一当十当白,到现在都没能倒下。

却也受了不少伤。

他的手臂被乌托人的刀砍伤了,胳膊上留下了很长的一条伤疤,腿上也在流血,但他的身姿始终轻盈,如栖云山上的云雾,教人难以捉摸。又似九天之上下凡历劫的神仙,永远不慌不忙,含笑以对。

他令周围的屠杀都变得带了几分仙气,如过去话本里的英雄少年,剑客江湖,一剑一琴,天高地阔。

但英雄亦有不敌的时候。

柳不忘的眼睛已经渐渐地开始泛花,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方才布阵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牵连到了旧日的宿疾,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

但他能多撑一刻,济阳城就能多安乐一刻。

风已经渐渐起来了,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盛,越来越明亮,仿佛多年前听红裙银铃的少女闲笑打趣,佯作无聊,却会背过身去偷偷不自知的微笑。

一把刀劈至面门,柳不忘跃身避开,行动间,从怀中飞出一物,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抢,攥在掌心。

那是一枚银色的镯子,镯子边上刻着一圈小小的野雏菊,因岁月隔得太久,不太精细的边也被磨得温润,尚带着人的体温,微微发热。

曾有一人对他说过:“这叫悦心镯,送一个给心上人戴在手上,一生都不会分离。”

十七岁的穆红锦央求他:“柳少侠,快送我一个!”他却冷淡的回答:“她不是我心上人。”

却在和玉书同行回山上,在栖云山脚下,再次遇到老妇人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掏钱买下了那只镯子。

柳不忘那时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努力说服自己,是怕穆红锦一人在客栈里等的无聊,回来时那家伙定要矫揉造作,这镯子,就当堵上她嘴的礼物。可惜的是,未来很多年,却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或许曾有过那么一刻,或许曾有过很多刻,他是真心的想和那个姣丽明媚的姑娘,一生一世,双宿双飞的。

“噗嗤——”

一把长刀从身后捅来,刀尖从他前胸穿透而出,像是要剖开他的心,教他自己也看看清楚,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身后的乌托人大笑起来,道:“这颗人头是我的了!军功谁也不能跟我抢!”

周围响起了嘈杂的哄笑声。

柳不忘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握着那只悦心镯。

风如少女的手,温柔的抚过他的眉间,他仰头躺着,再也没了力气站起来。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下山的时候。

那年少年仗剑骑马,也曾豪情万丈,师兄笑着调侃,山下女人是老虎,你可莫要被红尘迷乱眼。他撇嘴不以为意,一转头,就看见红裙长辫子的姑娘坐在树下,桃花纷落如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水下

运河上浓烟滚滚,陷入了一片火海。

乌托人的惨叫声、惊慌声、玛喀的命令声混在一处,最后全都沉默在火烧过船上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撕裂的声音里。

这场东风来的晚,却来的盛。似乎也是知道自己是迟来,拼命地不肯停,数千只乌托兵船被铁钩连在一起,火势来的迅猛,来不及出逃,眨眼间便全部陷在火海中。难得有机灵的乌托人,离得稍远一些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连着的铁钩砍断,可浓烟滚滚,根本分辨不清方向,这里四处全是暗礁,不小心撞上,船只倾覆。

而这时候,济阳城军的小船反倒发挥了优势。小船灵活,又通水路,纵是辨不清方向,到底是济阳人,没有人不晓得水路的,轻而易举的离开。即便是被火势牵连,济阳人人会水,早早的潜在水下,游到岸边,大多毫发无损。

乌托兵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一场火攻,能逃出来的所剩无几,纵是逃出来,士气大乱,军心已散,恐怕还没打就已经溃不成军。

水面下,禾晏与肖珏往岸边游去。

在点上火的刹那,肖珏就已经抓住她跳入水中,春日的河水尚且带着凉意。禾晏是会泅水的,但当水没过她的眼鼻,不自觉的,浑身就都僵硬起来。

她仿佛回到了在许家,被贺宛如的人溺死在池塘中的那一刻。亦是如此,天在水面以上,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被永远留在水下,再也无法窥见光明。

一开始还能勉力支撑,凫了一段时间后,却越来越无法勉强,身体的不适总是能很快应付,而心中的恐惧,对于某件事遗留下来的阴影,却不是简单就能忘却的。

她渐渐的落在了肖珏身后。

肖珏在前,似有察觉,见禾晏落后于他,神情是罕见的痛苦,不由得微微一怔。

禾晏并没有在肖珏面前提起过会不会水,但肯定是会的,否则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也不会支撑到这里,不过眼下看来,畏水?

这也是有可能的,譬如从前被火燎过的人,后来看见火就躲避。从马上跌下来受伤的人,日后再也不肯上马,即便从前是个骑马高手。禾晏应当会水,但却畏水,大抵就和那些人一样。

他刚想到这里,就看见禾晏眼睛闭上,神情不大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