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杭千娇下巴一扬,“我这个人吧,最公平不过。老天若处事不公,我便骂他嘲讽他,若他偶尔显个灵,我便偶尔夸夸他。”
香璎叹为观止。
像杭千娇这样的女子,香璎也就在话本里见过。
杭千娇兴致极好,“今年济远侯府的雪海会,咱们可以一起去了。到时咱们穿什么戴什么?先商量商量。”
香璎道:“我娘虽然嫁给了张叔叔,可我依旧姓香,依旧是商户之女。济远侯府的雪海会,不会给我请贴的。你忘了么?去年你便想约我一起,可济远侯府的大门,我进不去。”
商人虽有钱,但总是受岐视的。杭千娇家是皇商,又有位贵妃姑母,官宦之家的宴会雅集都要给面子。香璎就不行了,她想进入权贵人家的厅堂,难如登天。
济远侯府太夫人、夫人都喜欢菊花,府里种植着轻见千鸟、胭脂点雪、瑶台玉凤等名贵菊花。每逢秋节,侯府总会举办菊花会。因名为雪海的菊花开得最美,数量最多,所以称为雪海会。
吉安城中的太太小姐,均以能参加雪海会为荣。
能收到雪海会的请贴,是身份的象征。
香璎一直收不到。如果一直留在香家,永远收不到。
这也是前世香璎会做出错误选择的原因之一。
香璎那时毕竟只是年方十三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爱慕虚荣,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
做为商户之女,始终低官家小姐一头,始终不能进入权贵圈,香璎不甘心。
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便不顾一切抓住了。
香璎鄙视曾经的自己:和陈墨池真是父女,若能青云直上,何惜败德辱行。
杭千娇喜孜孜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将军不止拜托济远侯做媒人,还拜托济远侯夫人,若在宴会雅集见到你,务必多加照顾。济远侯夫人多会做人啊,马上大包大揽的,说要把你当自家侄女看待。你还愁得不到侯府的请贴么?”
香璎既觉意外,又颇有几分感动。
所谓的爱屋及乌,原来是这样么。
“不只侯府的花会,就连普圆寺的法会,说不定你也有份。”杭千娇对香璎的前途非常有信心。
“这个我可不敢想。”香璎忙道。
普圆寺是皇家寺庙,普圆寺法会由雍城长公主亲自主持。
雍城长公主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当年的皇位之争十分激烈,陛下当时还是静王,奉先帝之命至安州赈灾,途中遇袭,逃至普圆寺。雍城长公主的驸马李奋,拼命掩护,为救静王不幸葬身火海。雍城长公主和驸马恩爱逾恒,痛失爱侣,伤心欲绝。陛下登基之后,她长住普圆寺,吃斋礼佛,为九泉之下的先帝、先皇后和驸马祈福。
陛下年老多疑,但对丧夫无子的雍城长公主万分怜惜,无比宠溺。可以说,雍城长公主信任哪个官员,陛下便会信任哪个官员;雍城长公主信任哪位皇子,陛下便会信任哪位皇子。
南阳公主陪陈墨池回乡扫墓,在普圆寺外的皇家行宫居住长达两月,未必没有向雍城长公主献殷勤,为皇太子铺路的想法。
普圆寺法会的规格,比济远侯府的雪海会高了不知多少倍。
香璎清楚的记得,南阳公主的亲生女儿何盈,想见雍城长公主一面都很难。
杭千娇双手托腮,笑看香璎,“看来你对你的继父张将军,知之甚少。”
香璎呆呆的,“他总不至于跟雍城长公主有交情吧?”
张宪和香馥青梅竹马,张家的家境应该和香家差不多,也是平民百姓。这种平民出身的将军,就算军功赫赫,雍城长公主也不会青眼有加吧。
雍城长公主眼界高,那是人尽皆知的。
“李驸马是孤儿,由安王养大的。”杭千娇有位贵妃姑母,对朝中之事知道得还真不少,“安王对雍城长公主来说,不止是亲叔叔,还是驸马的义父、恩人。雍城长公主对安王异常敬重。安王镇守西北要塞,麾下猛将无数,张将军是最受器重的一位。”
香璎听得津津有味。
杭千娇伸手推推她,“哎,你要是能见到长公主,想法子也替我引见一下呗。以后我好拿这个吹吹牛。”
“一定。”香璎满口答应。
--
香家祖父生前挣下的产业着实不少,香家是有钱的。
英氏钟爱香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也给香馥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香馥推辞,“我带走这么多,留给璎儿的便少了,如何过意得去?”
香璎抱着个原木盒子进来,笑咪咪的道:“恭喜恭喜,我是来添妆的。”
“顽皮孩子。”香馥红着脸嗔怪。
英氏眉花眼笑,“乖孙女,来让祖母看看,你给你母亲添了些什么。”
香璎把盒子里的东西取将出来,“两万两的银票,两百亩地的地契。”
英氏又是欢喜,又是吃惊,“你是个小孩子呀,怎会有这么多私房?”
香馥脑子转得极快,“璎儿,这都是陈家赔给你的么?”
香璎先把两万两银票推过去,“这是陈家赔给我的。”又把地契推过去,“这是祖父留给我的。祖父做生意发了财之后,买了不少地,‘以末致财,用本守之’嘛。开铺子经商是可以赚很多的钱,但要把钱守住的话,还是要买房子置地的。”
英氏提起陈家就没好气,“两万两也赔不起小白鹭!那可是无价之宝!”银票扔在一边,地契拿过来看了又看,“这是璎儿的私房啊。璎儿可真孝顺。”
香馥眼中闪烁着泪花,“娘哪能要你的东西。璎儿,这银票地契你自己留着,你才十三岁,今后的路还很长,用钱的地方多……”
香璎鼻子酸酸的,想哭。
母亲不管到了时候都会替她着想,可从前的她,却只想着自己。
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