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陈大太太急得掉下泪来,“孽障!孽障!你,你让为娘如何是好?”
香璎口口声声让陈乐欣“滚”,陈乐欣急中生智,“你既看我不顺眼,硬要轰我走,我走就是了。”拉了陈大太太想溜。
“大太太、大姑娘请留步。”香馥拨高声音,“小白鹭乃名玉重宝,平白无故摔碎了,便想一走了之了么?”
立秋、立冬拦在门前,陈大太太和陈乐欣想跑也是跑不掉。
许孺人那抹得意的的笑僵在嘴角。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
她冷冷看了陈乐欣几眼,恼怒到了极处。
陈家这个大姑娘太可恶了,成事不足败事不余!
“小白鹭价值几何?”许孺人虽恼怒,但既然牵涉进来了,免不得做个和事佬,“让陈家原价赔偿,也就是了。”
英氏虽然声称小白鹭价值连城,但许孺人并没当真,觉得英氏不过是夸大其辞。
香馥淡淡道:“二十年前,中秋之夜,金陵百宝楼的百楼主大宴宾客,富商云集,席间百楼主列出百样珍宝,富商们争先恐后出价,价高者得。小白鹭是最后出场的一个。”
“原来还有这段典故。”许孺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百宝楼的名声她自然是知道的,能在百宝楼的中秋宴上压轴出场,小白鹭一定身价不凡。
这样的小白鹭,陈家赔不赔得起?
香馥声音虽平淡,讲的话却很吸引人,连陈大太太、陈乐欣母女俩也不再和香府婢女缠闹,和众人一样侧耳倾听。
“小白鹭究竟价值几何,也不是我空口白牙能定下来的。当时西域一名富商想以他名下的十家香料铺交换,被百楼主一口回绝。”
厅堂之中,一片静寂。
陈乐欣两眼发直。
西域商人的香料铺子,一家已经很不得了,更何况十家?十家香料铺都不换,小白鹭到底有多值钱?
想起英氏方才那声“就算卖了你陈乐欣也赔不起”,陈乐欣身子发软,倒在陈大太太身上发抖。
陈大太太彷徨无计,抱着陈乐欣抹眼泪。
许孺人差点没气死。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两个女人一样的蠢笨如猪!摔碎了香家的重宝,实难善了,就算香府肯放这对母女回陈家,陈家上上下下也是责难辱骂,不会让她们轻松过关。总之是个死,索性拼一拼,陈乐欣这时若慷慨陈辞,然后撞墙“自尽”,那时情势翻转,为难的反倒是香家了吧?
许孺人心里把这对母女骂了千遍百遍。
“小白鹭虽贵重,到底是身外之物。血浓于水,她到底是璎姐儿的姐姐。”许孺人看似平和,其实在提醒。
“孺人说的对。”陈大太太先前只知道哭,听了许孺人的话,忙开始求情,“这么贵重的宝物若定要欣姐儿赔,不是要她的命么?她纵然千不好万不好,也是璎姐儿的姐姐,就饶她这一回吧。”
英氏“呸”了一口,“依你这么说,香家只能吃哑巴亏了?香家若不吃这个哑巴亏,便是无情无义?”
陈大太太狠狠心,把陈乐欣推到香璎面前跪下,“还不快求求你妹妹!”
陈乐欣抱着香璎的腿苦苦哀求,“妹妹,我不是有心的,你放过我……”
陈大太太哭得妆都花了,样子更显得可笑难看,“璎姐儿,你就饶了她吧。她是你姐姐,难道你定要逼死她不成?”
“杀人不过头点地。”许孺人好言好语。
香璎撇撇嘴,笑意讥讽。
明明是陈乐欣闯了祸,但陈家母女俩这么一哭一闹,许孺人再敲敲边鼓,倒显得香家得理不饶人了。
香馥见状有些着急,要过来帮忙,香璎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表示今天的事,她自己来处理。
香馥犹豫了下,缓缓点头。
香璎胸中一热。
她是香家独苗,从小到大,祖父祖母和母亲对她异常娇惯。虽然她年纪尚小,但她想要当家作主的时候,总是由着她。
就算她处事不当,就算她胡闹,也会由着她。
她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陈乐欣话越说越软,越说越可怜,“妹妹,姐姐是生是死,只凭你一句话。姐姐的命,就捏在你手里了。你是有姐妹情意的对不对?”
言下之意,香璎如果要追究,就是罔顾姐妹情意,重利忘义。
香璎真想迎面啐她一口,但香璎不是真正的十三岁少女,并不会只凭一腔少年意气说话办事,落人口实。
香璎拉起陈乐欣的手,哭得比陈乐欣更伤心,说话比陈乐欣更情真意切,“咱们姐妹至亲,我又如何忍心?我倒是想不追究,只恐杭大小姐不答应。不瞒你说,这小白鹭我已经转让给她了。”
如兜头一瓢冷水泼下,给陈大太太、陈乐欣母女俩浇了个透心儿凉。
连许孺人也是头皮发麻,“是皇商杭家的大小姐么?”
杭家也经商,但不是普通商家,而是皇商。杭家世代经营丝绸和皮革,累积巨富,世宗年间朝廷和也罗国开战,杭家献银献粮,并为朝廷运输军粮、军资等,得到朝廷嘉奖。后来世宗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杭家家主,并封官授爵,杭家辞而不受,被封为皇商。
杭家根基深厚,远非寻常商户能比。香家许孺人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但杭家,许孺人可就惹不起了。
陈乐欣忿忿叫道:“谁不知道你和杭千娇要好?你是不是真的转让给她,只有天知道罢了。”
香璎冷笑,“冲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冲杭大小姐叫啊。”
陈乐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