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 第20章

作者:阿淳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反正不是宁王府真正的世子和千金,顶多掉几滴泪,可有可无地忏悔愧疚一下,也就够了。

  还有那燕瑛华,枉他送出去一把刀和两根针,手里头的碳粉与火石也都费了出去,一路来这庄园的路上,还都撒了一钱袋的栗子,在每个岔路口都点明了方向,竟然还是找不到。

  真是蠢货。

  那时就不该心好先放了她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昭华郡主也被一起掳走,估计用不了三天,宁王府的暗卫就找到这庄子上来了吧。

  果然还是心太善,平白救出去一个蠢货,没点用处也没有。

  卫珩盯着自己鞋面,静静地思索了半个时辰。

  到最后,他抬起头,望着墙角堆着的柴禾,与地上用来当褥子的稻草,眼眸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走水了!走水了!虎头哥二亮哥栓子顺子,不好了,庄子里走水了!”

  ——那是祝宜臻幼年的记忆里,最盛大也最耀目的一场颜色。

  满世界都是火光,从脚旁开始烧,一直烧到房梁,院子,栅栏,野草丛。

  在她昏昏沉沉的视线中,全都是明亮的焰火,还有木头噼里啪啦的燃烧断裂声,周身一下由极冷变为极热。

  而她被人背着,在火光与灼热的混乱里消失,步入静谧的山林之中。

  她抱着少年的脖子,嗓音软软的:“哥哥,我是不是要饿死了?要和大伯父一样,去阴司地府里住了?”

  “不会。”

  少年背着她,在山林的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嗓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我发热哩,嬷嬷说,发热了不吃药,就要不好。哥哥,如果我死掉了,你就把我给吃了吧,可不要饿死。”

  “闭嘴。”

  “......”

  宜臻昏昏沉沉的,靠着他的背脊,小手抱着他的脖子,终于还是陷入了黑暗里。

  .

  卫珩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家朴素的农家小院。

  床边坐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大,见着他醒来,惊喜地朝外奔去:“奶!醒了,他醒了!”

  若不是撑起身时,看见身旁还有个熟悉的小团子,他都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破旧的屋门吱呀一声,走进来一个银发老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脸上满是沟壑,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精明的打量和算计。

  “醒了?”

  她咧出一个和面相不符的慈祥笑容来,一边把手里的陶碗递给他,手上满是粗糙的茧子,“来,喝完姜汤热热身子。”

  碗还是破的,碗沿磕了好几个缺口。

  但卫珩什么都没说,接过碗,一饮而尽。

  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是毒药,他也只能往下喝了。

  不过很幸运,这真的只是碗姜汤。

  从这老婆婆殷勤的话语里,他也渐渐拼凑出了整个过程。

  他纵了火,放跑了一屋子的被拐小孩,拿毒针扎麻了三个人贩子,而后背着祝宜臻往山林里逃。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终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下山的路上,刚好被进山打猎的猎户发现,发善心把他们俩救下了山。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看他们身上的衣衫打扮不似一般人,抱着“回报或许大于付出”的心理,把他们救回了家里。

  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对于卫珩来说,确实都是值得涌泉相报的大恩。

  祝宜臻早在柴房里关着时就发了热,此刻也没降下来,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蹙着小眉毛,难受的紧。

  他对老太太道了谢:“老人家,您的救命之恩,季赫记在心里,等季赫家人寻来了,必有重谢。我那件外衫里还有一只钱袋子,里面装了些铜板和碎银子,烦请您帮忙去请个大夫来,给家妹看个诊。”

  “哎,哎,好,俺这就让俺家大壮去村头请大夫!”

  那钱袋子自然不是卫珩的,而是他给人贩子扎针时,从他们身上顺来的。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些碎银铜板已是好大一笔钱,可这男娃娃一副不瞧在眼里的样子,还说必有重谢......老太太笑的满脸褶子,脚步生风的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下一章一定长大了!!

第20章

  这是京城内郊的一个小村落,因还未出外城墙,沾了皇城的光,日子并不如外头的乡下村庄那般难过。

  这一点,从救他们的人家朝哺两顿饭便可以看出来。

  虽然粥里掺杂着米糠,可到底不是那等子稀粥,还是能饱肚的。

  卫珩知道外头的穷苦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谈别的,他身边跟着的观言,就是他母亲当年产下他幼妹后,去寺庙还愿时从街边买来的。

  说是瞧着一家子二三四个孩子,一个拉着一个跪在路边上,面黄肌瘦,脸颊凹的可吓人。

  观言也跟卫珩说起过幼年时自家的日子,一日里就开一次火,粥里掺着树皮和草根,水比谷米多的多,稀稀一碗,清的都可以照出人影来。

  本来呢,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又有哪家的老子娘,愿意把男丁拉出来卖。

  这村落叫余家村,村里的人都姓余,唯有救了卫珩回来的这崔家,是早年从更北处逃难来的,与村子里的人不同宗。

  也因此,他们远远地住在村西头,与宗祠隔了不少地,有个什么动静儿,村内的人轻易都难察觉。

  赤脚大夫请来时,宜臻身上已换上了崔二丫的粗布麻衣,脸蛋和手腕都刻意涂了黑,活生生一个瘦弱的农家丫头。

  大夫诊了脉,只说烧也退了,没什么大碍,开的药身上都带着,只煎几副下去,出了汗,便能大好。

  到第二天天刚大亮的时候,宜臻就已经醒了,卫珩拿着碗蛋羹喂她,这蛋羹里特意加了香油,小姑娘一口一口吃的满足,连原先蔫蔫的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

  卫珩喂她吃蛋羹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个小丫头巴巴儿地看着他们,吮着手指,一副馋的不得了的模样。

  小团子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不安,胆怯地往后缩,嗓音软软:“哥哥,她也想吃呢。”

  卫珩眉风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勺又一勺,稳稳地喂她吃完了鸡蛋羹。

  而后把碗放到一边,冲那吮手指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对方愣了愣,怯生生地走过来。

  “谢谢你借给我小妹的衣服,在你家住了两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俺叫、叫二丫。”

  “二丫。”

  卫珩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她手上的茧子和身上的残破粗麻,弯弯唇,嗓音很温和,“你手怎么了?可是摔的?”

  二丫一呆,低头瞧见自己手臂上被烧火棍打出来的伤痕,仿佛能感受到那疼痛似的,吸了吸鼻子:“不是、不是摔的,是奶打的。”

  “你奶奶为何打你?”

  眼前小少年的神情柔和,嗓音浅浅,带着极温柔的安抚和关切,二丫一下就红了眼眶,竹筒倒豆子般把缘由说了出来:“俺和小弟去喂鸡,小弟把鸡崽子踩死了,奶骂俺看不好小弟,就打、打了。”

  “拿什么打的?”

  “烧火棍打的,可疼、可疼了。”

  二丫被他温柔的态度所蛊惑,胆子大了些,又开口道:“你怎么把鸡蛋给你妹子吃了呢?”

  卫珩疑惑地挑了挑眉。

  “鸡蛋是极稀罕的好东西,女娃子怎么能吃呢,这是奶烧给你的,你把鸡蛋给你妹子吃了,她回去可要挨她娘的打哩。”

  宜臻的身子颤了颤,往卫珩身边一缩,却又忍不住扬着小嗓子反驳道:“我娘亲才不会打我,我不吃鸡蛋,娘亲才要说我呢。”

  确实,宜臻以前挑食不要吃鸡蛋羹,只盯着碟子里的甜点儿不放的时候,娘亲就要戳着她的脑门说她,非逼着她把蛋羹给咽下去。

  可那是富贵人家里才有的景儿。

  对于崔二丫来说,蛋羹可是这世上顶顶好吃的食物了,怎么会有人不要吃鸡蛋呢,她完全不明白。

  卫珩冲她笑了笑:“我们家日日都有许多鸡蛋吃,我小妹吃腻味了,便觉得难以下咽,她倒是更爱吃些甜点心,吃个白粥,白糖也不要命地往里头撒,娘怕她吃多甜要怀牙齿,才说她的。”

  在崔家,不仅鸡蛋是稀罕物,糖更是。

  好歹鸡蛋家里的鸡能下,白糖却只能去集市上换,家里就那么一小罐,被奶高高缩在橱柜里,连小弟都吃不着。

  她如何能想象,白糖不要命地往粥里加,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味儿。

  倒是宜臻,被卫珩说的嘴馋,已经不自觉想起了往日里吃过的许多吃食。

  蔫蔫地缩在被子里:“哥哥,我想回家,想吃金乳酥,五福饼、梅子冻糕、芸豆卷儿,糖芋苗......”

  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可以清晰地听见二丫的咽口水声。

  奶果然没说错哩,她爹可救了对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她还偷偷听见奶说,等这少爷的家人来寻他了,便把大姐送进人家府里做活,大姐颜色生得好,不定日后还能做个姨娘,那他们全家可就吃穿不愁了。

  正想着,肩头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被唬了一跳,抬起头,就撞进一双黑眸里。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这少爷生的可比年画儿上的童子还漂亮好多。

  声音更是极好听的。

  少爷说:“二丫,我有件事儿想拜托你。”

  “要是你帮我做成了,我便带你来我家里住。以后你可以吃饱,可以穿暖,也再不用干活,日日都有鸡蛋吃,等日后你出嫁了,我们家还给你出五百两的嫁妆钱。”

  二丫颤了颤,蜡黄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茫然,还有一丝向往。

  “也不用你如何,我听说,你爹前日上山,挖到了只人参,明日要去药材铺里卖了。你求着跟了去,帮我去给人递个信儿。”

  少爷问她:“你可愿意?”

  ......

  “这簪子你藏好了,明日你爹要去皇城东巷,我要你去的那家正巧就在东巷子后头,你到了那,寻个人问,只说是祝尚书府,他一定知晓。”

  “到了祝府后,你往西角门去,寻门房问二太太身边的陪房戚泰家的,不论门房问你什么,你都只告诉他你是戚泰家的娘家亲戚魏岗的小姑娘,你娘生了病,遣你来求小姑子施点药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