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米醋
“娘,爹爹听了,可有生气?”徐氏给她娘倒了杯热茶,而后问道。
“你还不知道你爹那人,那就是个闷葫芦,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气死了,外人也看不出来。”徐母佯装抱怨道。其实老头子哪里没气,气的可狠了,一整夜都没睡着。别看老头子这人瞧着古板公正,其实私心里再偏心不过了,只不过老头子面子上做的好看,外人看不出来不说,还以为他不在乎婉婉这个闺女。
闺女随着女婿南下扬州府也有十三年了,若是寻常那种疼女儿的父亲,只怕早托关系帮女婿活动活动调回京城。偏老头子脾气倔,觉得靠人不如靠己,女婿自己走的稳当,日后才能走的远。如此,一拖就是十三年,也让她与女儿分离十三年。
听徐母含笑抱怨,徐氏也不由想起在爹娘膝下的快乐日子。小时候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逗弄古板的父亲,非得把他逗乐了才罢休。偏他爹既要忍住不笑,又要稳住当爹的威严,一张脸能憋的通红。
徐氏与母亲说了会儿年少趣事,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徐母,“娘,你也知道轩儿的身子,当年老太医都说治不好病也救不了命。可你再看看轩儿如今的身体,能跑能跳,跟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张楚姑娘身世是不大出彩,可她运道好,与轩儿八字相配。若没了她,万一轩儿身子又坏了怎么办?”
“婉婉做的对,凡事是该以轩儿身体为重。这样,明日你派人请张家姑娘过门坐坐,我跟你爹也见见。”徐母点头赞道。
徐氏自然满口答应,当即就让婆子去张府送请帖。如此,又说了会儿话,徐氏见两位嫂子面带疲色,就让她们先行回屋休息休息。
因着徐氏多年不见母亲,自然陪着徐母一道休息,尽尽孝心,说说私密话。
“婉婉啊,娘这次将账册给你带来了。这几年,娘是真有些老了,账本上的字看不清楚不说,人忘性也变大了,正好趁现在清醒,把东西完完整整的还给你,省的日后出问题。若不然,娘两眼一闭轻松,你这儿就麻烦了。”徐母从自己的行礼中拿出厚厚两本账册出来。这些都是女儿私下的店铺收益,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她这个当娘的帮着打理,可她如今年纪大了,真怕哪日没有预兆的,两腿一蹬就这么走了。
“娘,谢谢你。”徐氏哽咽道。她听徐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整个心就酸胀的难受,暗自后悔这么些年来没回京城看望爹娘不说,反倒累的他们操心不安。
“瞧你这傻丫头,跟娘还需要说谢谢么?只要你跟轩儿好好的,娘比什么都高兴。”她这个当娘的能帮女儿一点忙,心里比啥都高兴。
次日一早,徐氏寻了个机会就将账册悄悄的交给了葛宇轩,并道,“轩儿,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没被你爹的假话蒙蔽。只是轩儿,你还年轻,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你爹的身上。你放心,你与张楚姑娘的亲事,不管是谁都破坏不了。只是你得答应娘,成亲之后,需跟你外祖一道入京求学。”
“娘,我若去京城了,那你呢?”葛宇轩急道。葛知府心机城府极深,他哪里放心的下将徐氏一人留在扬州府。
徐氏却是不在意道,“你放心,你爹这人想法虽多,可也只敢在暗地里使些下作的手段。轩儿,你的日子还长着,娘不希望你将所有的心神都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这么些年,你一直被娘关在家里,还不曾出去走走,四处看看。如今你身子已好,正好去看看外面的大江大海,山川五岳。轩儿,你要记住,娘不盼你光宗耀祖,飞凰腾达,娘只希望你,这一辈子活的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如此足矣。”
葛宇轩抱着厚厚的账本,心也跟着沉甸甸的,他低着头,想了许久才道,“娘,儿子舍不得你。”他是真的舍不得徐氏,更不想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葛知府,“娘,大不了你与他和离就是,日后他是好是坏,都与咱们无关。”
徐氏笑着拍了拍葛宇轩的手背以示安慰,而后道,“轩儿,你放心吧,你爹玩不过娘的。”说着,徐氏就将账册翻开给葛宇轩看,轻声道,“你看,这就是你爹跟你庶弟一直心心念念的《群驴图》。娘啊,早几年就左手捣右手,全部弄到京城去了。你爹自以为装的情深似海,殊不知你娘我一眼就看穿了。”
若不是为了轩儿,她也不会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如今轩儿身子大好,又即将成亲生子,她也懒的再装下去。
葛宇轩只随意翻了几页,就只见上面记载了许多名贵字画不说,还有三家当铺,十几间商店,以及京城郊区的千亩良田并一个温泉庄子。
“轩儿,那些字画古董都是娘的陪嫁,娘左手倒右手全通过当铺转到京城去了。至于后面的温泉庄子,良田之类的,都是你外祖母帮着打理得来的。”当年葛宇轩病重,家里急需大量的现银,她花光了所有嫁妆银子之后,不得已动用公帐上的银子。
那样艰难的时刻,轩儿他爹不仅仅不帮忙,反倒支出一大笔银子说给葛宇彬寻找名师。就在那一日,她的心死了,她书信给爹娘,让他们帮忙寻了许师傅过来教导葛宇彬功课,接着,她又卖了自己的字画。
没想到第一次卖嫁妆,就被京城的爹娘抓了个正着,不仅把字画还给了她,还送了好些银两给她。她通过典当字画,将这笔银两过了明路,而后又用这笔银两赚了些小钱,继续倒腾自己的嫁妆。如今,她不仅仅还了爹娘的银子,还给轩儿留了后路,想想,她这个当娘的还不算特别失败。
只是如今再回头想想那个时候的光景,徐氏这心里仍会恶心到想吐。
葛宇轩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如今再看徐氏的脸色,亦是一派云淡风轻,可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那个时候的日子,怎么可能简单舒服。儿子重病,夫婿又生有异心,此外还有孙姨娘这个妾室不停的蹦跶添堵,她能忍着走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葛宇轩心疼徐氏的隐忍坚强,更加不舍得离开她,劝道,“娘,儿子想在身边孝敬你。”
“你这傻孩子,娘哪里需要你孝敬了。娘啊,得让你的弟弟好好孝顺孝顺我,至于你啊,离这些是是非非远远的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了。”知晓儿子孝顺,徐氏心里比什么都欢喜。她可不是那种喜欢把孩子拘在身边的人,反倒希望孩子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只有轩儿活的好了,她才会开心,他爹才会后悔。
葛宇轩没有答应徐氏的要求,徐氏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他把账册藏好,随后母子二人去了正厅接待周氏并张楚。
正厅内
周氏见了徐氏,第一句话就道,“亲家,你可得救救娴儿啊。”老爷那个没良心的,一早竟让人把娴儿给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去。女儿身子还未好透,哪能经受的住路上的颠簸。再者,乡下庄子里都是些粗人,哪会伺候人。
周氏这么一哭,在场众人的面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
听说周氏也是官家千金,没想到做事这般不讲规矩,哪有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哭诉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她自己的家。
与此同时,一旁的葛知府倒悄悄的缓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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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和离
葛知府小心的看了一眼徐院长,见他微微有些皱眉,心中欢喜,嘴上却小声道,“岳丈,我这亲家向来如此,您莫要见怪。”
徐院长沉着脸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张家小姐,她的样貌自不必说,然而让徐院长满意的则是她的一双眼睛,干干净净,如琉璃无垢。此外,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温和平静,并没有寻常商户人家该有的市侩与奸诈。
“无碍,既是岳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须这般见外。婉婉,你且将亲家搀扶起来,天大的事情,慢慢说也是能解决的。”徐院长缓缓说道。
周氏听了,顿时如找了主心骨一般,擦了擦眼泪,就到徐院长跟前与他详说。徐院长一字不漏的全部听了下来,并未说周氏半句不是,而是转身问葛宇彬道,“宇彬,按理此事没有老夫插嘴的余地,只是作为旁外人,我只说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也是读书人,自该知道如何取舍。”
葛宇彬一脸憔悴道,“外祖说的在理,彬儿左思右想,仍是不愿与此等恶妇共度一生。爹,娘,儿子每每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两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子,只要一想到那个恶妇,儿子真的是寝食难安。”说到孩子的时候,葛宇彬又哽咽起来。
周氏听了,忙又哭着求情,同时许下保证,张娴日后定会贤惠仁爱,不做任何恶事。然而葛宇彬却是不理,只跪在厅堂中央,求徐氏葛知府应下他休妻的要求。
“婉婉,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此事且让彬儿自己处理就是。只是休妻一事,事关重大,且需将亲家公并张家小姐一并喊来好好商议商议。彬儿,纵然你与张家小姐做不成夫妻,可也不能做成仇人。不然,于你于她都不是好事。”徐院长并不反对葛宇彬休妻。张娴行事的确太过恶毒,不仅葛宇彬危险,他还担心她会伤害婉婉。毕竟这位张家大小姐曾经把错事往婉婉的身上推卸过。且看她母亲行事作风,偏执自我,又不守规矩,娶妻如此,实为乱家之始。张娴虽不为轩儿之妻,可终究是葛家妇,一笔写不出两个葛字来,同宗同族自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葛宇彬见徐院长并未反对,忙磕头谢恩。至于葛知府,他则开口让管事去张府邀请张灏并张娴,同时还悄悄使了个眼色,让管事记得之前的安排。
大管事点头退下,先是派自己的儿子去寻找刘员外,而后自己才驱车去张府请人。
葛府内,周氏仍是哭哭啼啼,心里连徐院长也恨了起来,暗自咒骂他人老心黑,不知怜惜她女儿一个弱女子,又恨葛宇彬半点不顾夫妻之情,心中委屈无处发泄,又怕葛家仗势欺人,忙又慌张的让贴身婆子回娘家请哥嫂过来助阵。
张楚见周氏哭的可怜,心中原还有些疼惜,且不管她是好是坏,只这一番慈母心的确让人动容。然而也正是她这番慈母心,才纵容的张娴不知天高地厚。
张楚还未感慨完,就听周氏板着脸道,“楚楚,你没见娘身子不舒服么?还不快给娘揉揉腿儿?你个不孝女,别以为自己攀个高枝就能不敬父母。这葛家最爱休妻,你当自己命能多好,哼,我看葛大少爷身子一好,你也是个被弃的命。”周氏心里实在是太憋闷了,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张楚身上。也是因为张楚得葛家大少爷看重,她方才按捺不住的想作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