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米醋
葛知府一脸颓废的闭上了双眼,此时此刻,他深知,已经无法再隐藏下去了,而且他跟美妇人想的一样,觉得此事是徐氏设的局,若不然,怎么葛宇轩服用了普通解毒丸就能好转,葛宇彬却仍是昏迷不醒呢。
“夫人,你是何时知道真相的?”事到临头,葛知府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直接问道。
徐夫人静默一会儿道,“自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纵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也必须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枕边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徐氏的镇定倒是打击到了美妇人,她吃吃笑道,“怎么,这个男人背叛了你,你就一点儿不伤心么?”
这么些年来,支撑她好好活着的动力,除了彬儿,就是看徐氏伤心难过。此时,美妇人见徐氏半点不为葛知府伤心,她反倒生出了许多不爽来。
徐氏哪能不伤心,只是这些年来,她遇到的伤心事情太多了,多着多着,就变的能忍了,“只要轩儿无碍,旁的我早已不在意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何时与老爷勾搭在一起的?”按照葛宇彬的年龄来算,两人怕是早早就搅和在了一起,她也是有够瞎的,竟是半点不曾察觉。
想到此处,徐氏遍体生寒,不由望向自己的父亲徐院长。徐院长一直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是看他铁青的脸庞就知道,他也忍到了极限,若不是为了求个真相,只怕他早就寻葛知府的不自在了。
“勾搭?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当不着勾搭二字。”美妇人玉手往葛知府那儿一指,冷傲道。
美妇人与葛知府一块长大,一个才华横溢,一个貌若娇花,日子久了,难免生出几分情愫来。葛知府去万山书院求学之前,曾三媒六聘娶了她。只可惜,负心多是读书人,堪堪不过一年,葛知府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攀上了徐院长家的独女徐婉。
她没等到夫君的衣锦还乡,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她虽被葛家扫地出门,但是她无所谓,她樊芷荣并不是个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君既无心我便休,只当她瞎了眼看错了人、她打定主意好好的过日子,也存了再嫁的心思。
她生的娇美,纵然被休,也有许多好人家的男子踏破她家门槛想要求娶她。她爹娘为她选了个老实本分,家境还算殷实的人家,她嫁过去之后,当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松快日子。只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前夫的时候,自己的日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前夫一跃成为了扬州府知府,在这个小地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不明白,明明是他休妻,为何弄成了她的不是?
堂堂知府老爷想要个女人还不容易,她的夫家被人安排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好好的店面也被人砸了,家中的男丁也被衙役抓进了大牢,她这个祸水自然又被扫地出门了。至于她的好哥嫂,见知府老爷对她还有旧情,恨不得一棍子敲晕了她,把她扒光了扔知府老爷的被窝里去,哪里还管她的死活。
她恨,恨自己的命运被人玩弄,恨徐婉抢了她的男人却又拴不住男人,她更恨葛知府曾经一脸冷漠的打下了她腹中的胎儿,只因那是她前夫的孩子。
她被葛知府囚禁在小院当日,樊家则挂满了白布。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被死了。她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她是一个已经死的人,所以,她只能依附葛知府。
她早已恨上了葛知府,可是她爱孩子,她想着,纵然被困在一方小院,能有孩子陪着,也是好的。可是他呢,他又剥夺了她微小的希望。
他打着包票说,彬儿会是他唯一的孩子,可是直至今日,葛宇轩还活的好好的。他说对自己有情,可也是他先休妻后拘禁,将她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间。
美妇人句句泣血,字字带泪,她说着,笑着,哭着,也疯着,她冷冷的看着葛知府,嘲讽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恶心。”
她好好的人生被他给毁了,他有什么脸同情她?
徐氏怎么也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况,她除了觉得荒谬,没有别的任何感受。葛知府所行之事,就连画本子都不敢这般演。
“既然彬儿是你的儿子,那我的儿子呢?”孙姨娘忍了又忍,继续哭着追问道。她一直以为老爷对她有情,却原来,她只是个奶妈子,她弄丢了自己的儿子,却将仇人的孩子带大。
孙姨娘睁着通红的双眼,哀求的跪在葛知府身边,询问自己儿子的下落,葛知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斐儿就是你的儿子,他还好好的待在老家。”
“好好的,哪里好了?我好好的儿子,被你弄到乡下当个庄稼汉,你告诉我哪里好了?”孙姨娘恨声泣道。
孙姨娘好恨,恨不得将葛知府的心挖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红的?
樊芷荣则笑出了眼泪,“好好,好的很,知府大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与我说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他说会弄死葛宇轩,可葛宇轩却活的好好的。他说会将孙姨娘的孩子扔的远远的,可就在扬州府内。
葛知府这出恩怨大戏,只听的张家众人一愣一愣的,张静悄悄打量了张楚几眼,见她面上并无诧异之色,寻思着,张楚怕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好在她早早的投靠了张楚,若是真跟大姐张娴搅和在一起,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静在心中暗暗庆幸,那头一直稳坐泰山的徐院长总算爆发了出来,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冷声道,“婉婉,你即刻清点行礼,与为父一道回京。”
这样的女婿,他徐家要不起。
“岳父,万万不可。”葛知府听了,急道,而后又对着徐氏道,“夫人,你就忍心轩儿被人指指点点?”
“被人指指点点,总归比丢了性命来的好。葛宗德,你我夫妻情分一段,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生老病死,各不相干。”徐氏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134章 逝世
葛知府自然不愿意与徐氏和离,更何况还是在他即将任满回京的紧要关头。只是他见徐氏铁了心的要与他一刀两断,难免退让几步,许出一堆的好处来。例如会将樊芷荣送的远远的,会把孙姨娘与葛宇彬送回乡下,还有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徐氏做主,最后的最后,他又拿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说事,劝徐氏想想从前,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否定了他们美好的过去。
徐氏被葛知府恶心的够呛,冷笑道,“你将她又绑又掳的藏在小院子里,如今又舍得撵她走了?”
樊芷荣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面色不变,也懒的搭理他们。对于葛知府,她早已绝情绝爱,而且按照他的性子,能舍弃她一次,自然会舍弃她第二次,她早就看的透透的了。她转身走到内室的小榻上,只见葛宇彬已然清醒了过来,他躺在小榻之上,面上充满了怨恨与悲凉。
樊芷荣曾经远远的看过葛宇彬几眼,也从葛知府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成长的是如何优秀。她贪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所有的坚强都化为灰烬,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她明明存了十几年的话准备说给儿子听,可真见到了儿子,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觉得,就这么看他,就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彬儿,你可以唤我一声娘么?”樊芷荣坐在一旁的矮墩上,没敢伸手触碰葛宇彬的脸庞,她真的好想在弥留之际,当一次娘。
葛宇彬闭上了双眼,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眼前这个女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毁了。
樊芷荣轻轻咳嗽一声,笑了笑道,“彬儿,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彬儿原不原谅她,他都是自己致爱的儿子,她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她只恨自己棋差一招,没为彬儿奔出个大好前程来。
葛宇彬察觉到樊芷荣的脑袋渐渐的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他顿时有些生气了,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发怒,又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他连忙一看,樊芷荣竟然口吐鲜血的趴在他的床边。
“你,你怎么了?大夫,大夫。”葛宇彬急的大声叫道。他是怨恨樊芷荣毁了自己的未来,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会死去。他大声的尖叫着,将外屋的葛知府,徐氏等人全部喊了过来。
葛知府见樊芷荣口吐鲜血的趴在那儿,面上浮起的红晕如晚霞最后的绚烂,见她如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个跨步跑到软榻边,将樊芷荣抱在床上,搂在怀里,声音略微哽咽道,“芷荣,你何苦这样?”他就算把她送走,也不会半点不顾她的,难道,她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四十年了,他们认识四十年了,她怎么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当初的休书是情非得已,如今的情形,也非他所愿。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他除了傍上徐家往上爬,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头法子。他苦读诗书十数载,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他使了手段让徐氏迷上了自己,娶她为妻,可是同时,他也是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挚爱,有自己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为什么樊芷荣就不能乖乖的等他,为什么要再嫁旁人,为什么要逃离自己?
“大人,这位夫人服用了鹤顶红,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大夫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葛知府炸的是头晕目眩,他怎么也没想到,樊芷荣会对自己这般狠。狠到服用鹤顶红这样的剧毒。
樊芷荣看也不看葛知府一眼,她只对着葛宇彬浅浅笑道,“彬儿,原谅娘从来没有陪过你,老天知道,娘愿意牺牲所有换取与你一日相处的机会。”她早就活够了,在她与葛宗德再遇的那日,她就该死了。活着,于她而言不过是煎熬而已,死了,方才是解脱。
樊芷荣的死,给徐氏极大的冲击。她恨她,可也免不了同情她。
“葛宗德,和离书在这里,你且先签了它。”徐氏冷冷的说道,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寒作呕。此时,他抱着樊芷荣的遗体痛哭流涕的模样没让她觉得有一点感动,反倒觉得恶心做作。所有的悲剧,都源于他,若不是他自己心存恶念,又怎么会有如今的结局?
葛知府从没想过,樊芷荣的离去会带给他这般大的悲伤,他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他以为囚禁樊芷荣十几年会让她的心全部落到自己的身上,可到最后,他才发觉,是自己慢慢丢了心,而她却是带着对他的恨意而去的。
“婉婉,是我小瞧了你。想要与我和离,可以,只是轩儿得归我,不能与你离开。”葛知府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无法挽回徐婉了,既如此,他自然得将葛宇轩留下来。只要葛宇轩还在他的手上,徐婉与徐院长等人就不敢对他施展报复,若不然,只怕他们前脚到了京城,后脚,他葛宗德就得一无所有。
徐婉自是不同意葛知府这个要求,无论如何,葛宇轩与张楚两人,她是必须带到京城的,只是葛知府死活不同意,还道从没有和离女子带走夫家儿子的先例,徐婉此举是丢徐院长的面子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