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新年伊始,新皇改立年号为平,是为景平帝。
正月还没过完,李穆川忽然升了户部五品郎中。李家为低调,没有大摆宴席,只请了亲近关系的亲戚和族人一起聚了聚。李姝带着赵世简,备了厚厚的礼,一起回了趟娘家。
还没等娘家的好消息平静,赵书良这边也升了正六品武官。
赵家族人让赵书良办酒席,赵书良正要答应,李穆川派了李承业上门。
当日夜里,赵书良才从衙门里回来,见李承业来了,忙温和道,“贤侄来了,快进屋里坐。”
赵书良回房换了常服,和李承业分宾主坐了。
李承业等了他好久,见天已经黑了,急着回去,直接开门见山,“阿爹让我来,是想给大爷带几句话。”
赵书良顿了顿,“亲家有什么话,贤侄只管说。”
李承业先觑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阿爹的意思,大爷升官的事儿,本来是喜事,合该满门接客,庆贺庆贺。但近来朝廷不大太平,阿爹说为防止太打眼,大爷看是不是等下回再升了,一起操办也使得。”
赵书良一听,就明白了李穆川的意思,这是让他低调些,莫要张扬,打了人的眼。
赵书良如今就靠着李家才能往上爬,李穆川既然让儿子来说,想来是十分在意此事,他只有照办。
李承业话音刚落下,赵书良就笑了,“贤侄回去告诉你阿爹,谢过他提醒,我近来衙门里事情也多,圣上才登基,为防止宵小作乱,我们整日到处巡查,我也没得功夫大操大办。再说了,你阿爹升了五品文官都是静悄悄地过,我一个六品,还是武官,有甚可办的。”
李承业笑道,“我们知道大爷一向最知分寸,不过怕大爷事情太忙,白过来提醒一声。”
说罢,李承业就起身,“天色不早了,城里如今宵禁的早,侄儿就先回去了。”
赵书良也不留他,起身相送,赵世简兄弟也跟着一起,把李承业送到了大门口。黄老汉喝过赵家的茶水后,一直安静地等在大门口。银宝撩开车帘子,李承业进去了,银宝跳到另一侧车把头上,黄老汉一挥鞭子,骡车吱呀吱呀往前赶,把李承业和银宝一起送回了秀水坊。
赵书良感叹道,“老二,你岳父如今女儿做了二品皇妃,自家还是住在个小小的二进院子里,家里连个车驾都没有,咱们家,更不能张扬了。”
赵世简回道,“阿爹说的是,岳父一向如此。岳父多次教导儿子,多少豪门贵族,最后都败在了奢侈上头,更别说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了。大姐姐在宫里艰难,岳父也是想给大姐姐攒些好名声。儿子在衙门里一向也是从来不提大姐姐的事,只管老实当差。”
赵书良又嘱咐赵世崇在外面也莫要带出娘娘的事,赵世崇忙低头应了,并再三保证。
赵书良点点头,带着两个儿子又回了正堂。
孙氏和李姝还在正堂等着。
赵书良一进来后,立刻从房里拿出银子给孙氏,并吩咐她,“老大家的,过几日,请你大爷二爷并四叔三家,还有你两个舅父家,一起来吃个饭,其余人一概不请,也算把这个事儿悄悄办了。让老二家的写帖子,你负责席面,带着你妹妹一起,让她多学学。”
妯娌两个忙应了。
赵书良挥挥手,让两个儿子各自带着媳妇回房间去了。
过了几日,赵家静悄悄地开了四桌席面,男两桌,女两桌。男客这边吴大舅和吴二舅坐上席,女客这边因吴家两个舅妈都没来,各家派了个儿媳妇过来。赵老太太带着一干儿媳孙媳,陪着吴家两个媳妇吃了顿酒席。
赵家另外几房人原来预备赵书良要大办的,如今见这样简朴,都有些奇怪。但赵书良一再坚持,且赵家几兄弟隐隐听说李家大郎来过,牵扯到李家,几兄弟都不再多话。
赵书良升了六品后,活动能力越来越大,跟老太太商量后,悄没声息地,把自家两个侄子都给找了差事。
赵世康稳重,赵书良给他找了个给宫里采买胭脂水粉的活儿,算是内务府的外部办事处。赵世康只是个跑腿的,上头还有宫里派来的内侍做管事。赵世康跟着赵书政在书肆里干了十几年,颇有经验。虽宫里采买胭脂水粉与卖书不同,但总归是一通百通,他比别人上手更快些。
二房长子赵世伟,去了衙门做衙役。四房只有礼哥儿,正在读书,暂且没做安排。赵家四兄弟,逐渐形成了以三房为首的队形,其余三兄弟在赵书政的带领下,一切以老三马首是瞻。凡家族大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在赵书良一向会为兄弟侄子们考虑,众人也信服他。
赵家女眷里,李姝年纪轻,但身份最贵重,众人只得捧着她,哄得她开心了,赵家才能靠着李家逐渐改换门庭。
在人多的公众场合,赵老太太走到哪里都拉着李姝的手,只夸这个孙媳妇长得好、人才好、又孝顺,反正没一样不好的,连余氏和吕氏都要退一射之地。
今儿这升官宴,吴家两位表嫂坐了上席,这是老太太要求的,她带着李姝坐在次位,其余大房余氏、吕氏、二房师氏和孙氏并慧娘一起陪坐。
一行人客客气气吃了顿酒席,算是办过了升官宴,赵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升官宴过了没几天,一日夜里,赵世简始终没回来。
李姝担心了一个晚上,天刚亮的时候,赵世简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一家子忙迎上去问,李姝更是把他全身检查个遍,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赵世简忙道,“阿爹,娘子,你们不用担忧。我无事,只是昨儿王主事让我即可清点油火房全部火器,恰巧施书令不在,我跟姚书令忙到天黑了才往回赶。走的急了,踩到了石子,崴了脚,走得慢了,又遇到宵禁,就没回来,随意找了个地方打发了一晚上。”
李姝忙让玉娘打洗脚水,亲自给他洗了脚,又上了膏药。
赵书良才要说去给他请假,赵世简拒绝了,“阿爹,儿子昨儿的事儿还没做完呢,休息了一个晚上,儿子的脚已经差不多了。”
说罢,他起来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疼,但他感觉并不影响走路。
李姝明白初入职场的小年轻表现欲强,遂与赵书良商量道,“阿爹,不若雇辆车送官人去吧,晚上再让文崖带着车去接。官人今儿只管坐在那里,不要到处乱走。”
赵书良也同意了,忙去叫了辆车来。父子三人匆匆吃过饭,又一起走了。
李姝在大门口目送赵家人父子三人一起出门,孙氏也牵着煦哥儿的小手一起走到了大门口,见李姝靠在大门上默不作声,劝她,“弟妹别担心,二弟只是扭着了脚,过几日就好了。”
李姝回头看了眼孙氏,笑道,“大嫂,我不是担心官人的脚。我是在想,以后这几十年,我们可能就是要这样,每日送他们出门,再等他们回来,白日还要担心他们在外面是不是平安。”
孙氏沉默了半晌,苦笑道,“可不就是呢,咱们的体面不都是男人这样挣来的。等弟妹生了儿子,在家里有事情做,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妯娌两个说完,又各自回房了。
当天夜里,吃过了晚饭,赵书良再次召集家里人商议事情。
赵世简今儿没怎么走动,中午还自己擦了药膏,这会子脚脖子好多了,已经不像昨儿那样肿的厉害。
赵书良看了看小儿子的腿脚,开口就是一个惊雷。
“老二,你带着你媳妇搬出去住吧。”
赵世简惊得顾不得脚疼,忙站了起来,“阿爹,阿爹如何要赶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