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久
董成梅一脸气愤,揪她耳朵让她长长记性。
“闹什么呢你,还嫌你爸打你不够多?脑袋被大铁门夹了?”
前面财产的分瓜闹了很久,昏睡的少年自己起身态度坚决地拒绝了赵寡妇领养的提议。
不改姓也不行。
他双手强撑着坐起,表示自己不需要抚养,如果谁能出钱帮着把他奶奶下葬了,他把屋子送走还加几条鱼。
深冬季节,湖面都结了冰,想吃上鱼可都是不容易的事。
家家户户为了过年三十晚那天鸡鱼肉蛋的好兆头,以前多少天就买了用盐腌好备着。
稍晚一点就贵了离奇,几斤猪肉都买不了一条鱼。
说的让人心动,几乎人家的跃跃欲试。
商品竞拍到了最后,村头张老五家负责出钱一直安排到下葬。
一场闹剧进行到最后,没几个人记得自己是来祭奠老人的,看完笑话一样心满意足回了家。
倒是有人在路过他家厨房时看见了他前一天烧的鱼,捻指尝了一块,立刻又吐了出来。
呸!
鱼胆肯定破了,他妈是苦的。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小仙女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
欢迎评论,嘻嘻嘻嘻……
第12章
老人最后走得还算体面,一直到众人烧完最后一张纸,都没出现过任何意外。
传统三天的丧期因为出钱人的不愿意,棺材在家里停了一天就送走了。
这期间也只项栾城和全程站在棺材旁守灵,也有极个别好心人时不时来哭号两声。
至于那些个项家的亲戚,从头至尾没露过面,可能连这一家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完雪后天越发的冷,太阳却出现的一天比一天勤快。
送灵的路上,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结了冰的路面极其难走,四个好心壮汉抬棺走向村尾坟地。
走在最前头的的项栾城披麻戴孝,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这两天的折腾,已经瘦脱了人像。
宋浅跟在队伍的中间,看着那个少年步履蹒跚,十几岁的年纪却死气沉沉如□□十岁的老年人。
化水的雪结了冰,路面光滑,不长的队伍走得缓慢,没有哭泣,没有嬉笑,一路悄无声息。
迎面撞上隔壁庄子上的另一个送葬队,队伍中哭哭啼啼,哀乐悲鸣,两支队伍在下一个路口一起拐弯进入坟场。
唢呐声大而洪亮,悲凉穿透整个村庄直达人心底。
一张张纸钱被扔进火焰,众人排队依次上前叩拜。
项栾城一个人站在那座骤然高起的土堆旁,等大部分人走了,才跪在坟前重重磕下四个头。
最后起身的时候,额头脑门正中间沾了些黑灰色的湿土屑。
宋浅静静站在他身旁,想要靠近却克制住距离,在他转身后又跟上,隔着半米看他一步一步又走向不远处他爸他爷的坟头。
再次磕头,认真而郑重。
她嗡声叫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项栾城早不是给颗糖就会笑的孩童了,宋浅给予的好处,他能坦然接受,却不会就此另眼相看。
不过是个傻子。
少年收拾好没带回应地离开,走地艰辛却没有停下脚步。
两三天的不眠不休加上几乎没有任何进食,他还没走出宋浅视野就半栽倒在路上,右半边身子侧靠着地。
宋浅焦急地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手挥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软着声哄劝:“十七,别闹,我带你回去。”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冷着眼看她:“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天天缠着我。”
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接近他,糯糯开口:“我想和你做朋友,想帮你。”
笑话。
项栾城心中的嘲讽声快要淹没身躯,却也只是不可察觉地抽了抽唇角。
宋浅不理会他的冷漠,继续:“你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搞坏的。”
项栾城转头不再看她,费力到再多摔了几次也要自己站起来。
膝盖应该是磕破了,走路姿势一瘸一拐。
宋浅只能跟着慢慢腾腾向前走,不敢有任何靠近。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宋浅不能多停留,想着要给他带点吃的,午饭只吃了一点点就都塞进了口袋。
等她爸带着烟斗出门看牌,宋浅也跟着悄摸出来了。
走在路上能听到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因为是方言还说的快,她听的七零八落,却独独听到了十七和赵寡妇。
她搜肠刮肚,不断回想小说中关于这一段情节的描述,却毫无所获,实在项栾城的主要剧情在全文后三分之一,前期只出现过了了几笔。
还都是不断欺负别人,或者被欺负的画面。
宋浅加快步子走到项家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比吊唁那天来的人还多。
大人小孩都有,啼哭嬉笑谩骂不绝于耳,她像上次一样借着娇小的身形不断向里钻。
一到里面就看见赵寡妇半披着衣服哭哭啼啼走在板凳上,零下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宋浅看她半漏在外面的玉肩已经泛红,不自觉自己打了个冷颤。
寡妇用手帕掩面,尖着嗓子装柔弱:“我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他怎么样,你说这孩子家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没想到……”
说到一半,抑住声又哭了上来。
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剧情,她好心来找他却反遭侮辱,这是一定要给她个说法的。
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不合格的烂剧,甚至男主人公都不曾出现的独角戏。
宋浅看她表演的着实尴尬,光打雷不下雨,眼珠子不停地咕噜噜打转观察其他人,嘴里咿唔念念有词。
村民也都知道寡妇是什么样子的人,肯定就是看上这个兔崽子,想着当不成儿子,就当丈夫。
不过没什么想替项栾城说话的,更何况寡妇这香肩一露,不少和她有过染的男人歪着心思地直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商量好了似的开口,十几岁小屁孩刚发育,冲动点没事,能负责就行。
女人们听了心中冷笑,还不是看这小子好欺负,图自己方便。
也没个主事的人,一个个附和着就要把这门荒诞的亲事定下。
十几岁的孤儿,三十岁的寡妇。
的亏这群人想的出来,宋浅见形势越来越不对,四下张望寻找项栾城。
而一边计谋快要得逞的赵寡妇也不愿意再装,勾着唇浅笑。
管他什么栽赃陷害,好使就行。
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想赖赖不掉。
而此时身为话题主人公的项栾城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留下来的都是些陪伴了十几年的老物件,要带着的。
没找到新住处,但房子的新主人已经催促他开始搬走了。
项栾城一板一眼小心擦拭着这些桌椅凳,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丝不苟,带着伤也不影响他的专注。
就连宋浅的靠近都没发觉。
原本担忧不安的心在见到他认真仔细的那个瞬间消失不见了,他以后可是要和男主抢戏份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么个小小的村子困住。
“十七,你不去外面看看吗?”宋浅轻轻出声,生怕打扰到他,却又不得不开口。
项栾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搭理她,等最后一样东西收拾摆放完才掀开草帘。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赵寡妇椅子旁,冷眼看她。
“我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躺床上睡着了,自己怎么扒开衣裳躺上去的,记不得了?”他也不客气,说完嗤笑了一声。
“浪到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上,各位叔叔伯伯怎么了?”
一嘴巴子打到众多人身上后,他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还是个孩子。
少年冷着笑看众人反应。
赵寡妇的本事,村里绝大部分都是知晓的,上一次她这么闹还是和村长她儿子,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毕竟好面子了一辈子的村长怎么可能同意一直引以为傲的独苗苗娶这种媳妇。
就算不能门当户对,最起码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没皮没脸的事底下偷偷干可以,摆在明面上还被一个他们都看不上的野东西说出来,实在挂不住面子。
议论声渐大,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赵寡妇看底下情形不对,掩着袖子又哭了上来:“你做就做了,怎么还诬赖我呢。”
为了更加真实,她还偷偷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拿出惯用的招式:“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十六岁嫁给赵哥,十八岁就死了丈夫,现在还要遭这样的罪。”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这样到了阴曹地府还能早点见到赵哥。”说着说着她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不过也不是真的,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挨着拦住了她。
龇着嘴向她使眼色,示意再加把劲,今天这出戏按往常的做法就行。
宋浅看他们眼神之间的交流,大概懂发生了什么,听底下的私语声才知道男人原来是隔壁村的副村长,家里有妻有儿,却和这赵寡妇勾搭了不短时间。
原来是想找人背锅,以为这会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了钉子。
赵寡妇在村里这么些年,但凡遇见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去人家门口闹一闹,没说两句准开始提她丈夫赵哥赵刚。
赵家祖祖辈辈学医,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夫,享誉盛名,可惜代代单传,赵刚十八岁突然一病不起,到了这儿竟然断了。
就算这样,大家都赵家还是留有余面,更何况赵刚临走前特意嘱托过那些个受过赵家恩惠的人好好照顾自己媳妇。
所以赵寡妇能在盐垛庄闹这么多年不被赶走除了有男人的偏袒,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都看在她男人赵刚的面子上。
再说这女人撒娇三样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赵寡妇一人占了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