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有期待
第345章
无论哪朝哪代,老百姓最盼望的就是风调雨顺,人寿年丰。偏偏今年,老天爷不赏这个脸。
按照上一个世界的发展,原主这时候已经被一卷席子裹去乱葬岗了,所以,方立安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大丫,听我爹说,地里的庄稼快不行了,幸亏早先我爷让我爹他们买了粮食,不然新粮下不来,家里就要断顿了。我奶让我告诉你,要早做打算,后面还有的乱……”
这是苗家大孙女苗线儿,她跟方立安玩的好,常来李家串门。说话的时候,她两手死死的攥着方立安的胳膊,声音发紧,眼神发飘,两腿打颤,像是瘦了惊吓。
方立安猜了个大概。
前头一个月,滴雨未落,眼看田要旱死,却不想又连着下了十来天的大雨,现下好了,庄稼全淹了。
真真是水往地里去,泪往心里流。
地里的庄稼要是淹死了,他们这些靠地吃饭的农民恐怕也没活路了。本来就是新旧交替的时节,家家户户的粮缸都空了大半,只等新粮收上来填补,如今……
苗老太那个年岁的人,经历的多,估计对当下的局势有了预判,定是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家里小辈们说了,苗线儿被吓坏了实属正常。
方立安安抚了对方的情绪,让她代为转达谢意。如今外面人心惶惶,形势不明,苗家人愿意提点她,已经很厚道了。
送走苗线儿,她转身去了地窖。家里的地窖是她跟狗蛋一起挖的,冬日里闲来无事,挖个地窖,活动活动筋骨。只是人力有限,地窖小的可怜。
她对今日的事并非一无所觉,或者说,打从她成为大丫的那一刻起,她就有应对各种天灾人祸的觉悟。
毕竟是生产力低下、生活条件困苦的封建社会,抗灾能力太差,所以,这一年,方立安不仅攒了钱,还攒下了不少粮食。
本来想着等翻过年开春,就送狗蛋去学堂读书认字,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难关,至少苟到给原主报仇。
看了地窖里的粮食,方立安心中有了些许底气,粮食不多,但足够他们撑上一段时间。
出了地窖,直奔卧房,找李章氏。
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得听听李章氏的想法,如果李章氏跟她一个打算,那自然很好,如果李章氏跟她想不到一块儿,那就对不起了,这件事只能听她的,没得商量。
按照方立安的意思,逃难嘛,自身都难保了,李二牛这样的,没有带上的道理。
不过,跟李章氏提起的时候,肯定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可是孝顺孩子,人设不能崩。
“娘,外面就要乱了,听说城里已经有北边来的流民,咱们村不富裕,余粮耗尽是迟早的事,与其跟流民混做一堆,不如早做打算,趁现在路上太平,赶紧往南去。”
流民什么的,并不是方立安胡编乱造的,近日县城确实有一股流民出没,据说是青州来的,三三两两,不成气候。
“往南去?去哪儿?”李章氏皱眉。
“府城。”
“也好,府城的大夫医术高超,定能治好你爹!”李章氏一口应下,理由却让人一言难尽。
“……”
这位大姐,懂不懂什么叫逃难?就他们这孤儿寡母的,带上李二牛,等不及到府城就要被后头的人生吞活剥了吧?
方立安准备好的说辞是,左右活不了了,与其让李二牛死在外头,不如在家里好生安顿,免得逢年过节找不到坟头祭拜。古人对身后事很是看重,既讲究落叶归根,又讲究香火旺盛。
然而,面对看不清形势、关键时刻还拎不清的李章氏,方立安不想再浪费口舌,“那娘这两日把爹的行李收收,我去准备干粮,明天去县城租车,咱们后日一早出发,爷奶那边,我晚点去说。”
不管怎样,先动起来,至于李二牛,再说吧,不行就给丢路上。
听到女儿说公婆那边由她去说,李章氏明显松了口气,做儿媳妇的对着公公婆婆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极有可能得不到公公婆婆的赞同,所以,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方立安见她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呵,这女人,明明聪明的很,却用的不是地方。
雨下个没完没了,路上满是泥泞。
方立安到大伯家的时候,李家大房正一屋子愁云惨淡,李老头和李老太脸上的愁苦浓到几乎化不开。
她解下蓑衣,抖了抖水,把自家的打算跟大家说了,大伯一家子先是诧异,然后才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倒是李老头和李老太,相互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了肯定,终于下定决心。
“我们也走!”李老头拍板。
“爹!”大伯惊叫出声。
“爷!”几个堂兄弟姐妹同样觉得难以置信。
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感到故土难离,但正是年纪大的人,经历过饥饿与逃荒,才知道越早离开越好。
“老大,去把老三叫来,我来跟他说。大丫,你家那边,你娘怎么安排的?”李老头吩咐李大牛通知李三牛,又转过来问方立安。
“我们今天先收拾东西,明天去县城租车,后天早上出发。”
“租车?驴车?”李老头反应过来,“你娘要把你爹带上?”
“我娘说到了府城正好可以给爹治病。”
“胡闹!”李老头是逃过难的人,逃难路上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也亏得他这儿媳妇想的出来,租个驴车,是怕死的不够快吧!
他这个亲老子也舍不得儿子,但老二已经这样了,带着他做什么?拖着大家一起死吗?
想到幼时的种种经历,逃荒路上的所见所闻,李老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跟你娘说,不许……算了,叫她过来一趟,我亲自跟她说。”
做出这样的决定,李老头心里酸涩难忍,粗糙的手掌抹了把沟壑纵横的老脸,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李老太背过身去,一言不发地抹泪。
方立安故作懵懂,茫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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