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寒衣青
这中年文士正是红日军的军师,他挥挥手,就有两个军士拿住了徐佩东,其中一位抽出佩刀对准徐佩东的大拇指。军师说:“我听闻徐大家一手书画士林赞觉,就是不知道砍掉了大拇指,这字还要怎么写,画还要怎么画?”
徐佩东脸色发白,但还算硬气,撑着不说话。
既然是为了邵劲,此时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徐善然。
这军师目光就停留在徐善然身上。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第一时间就发现对方竟然没有回避自己的视线,不止没有回避,她还站在人群之中,与自己对视。
那目光直接而冷锐,一晃眼对上了,竟叫他感觉有些迫人。
但军师见过多少阵仗,怎么会被一道目光吓到?徐善然的对视反而激起了他胸中的戾气,他目光一厉,正要示意旁边的士兵动手,外头就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这响声来得太快太大,震得地面连同屋子都一起用力晃荡一下,好似上苍发怒以致地龙翻身一般!
院中的诸人都已经被集中在了露天的花园中,大家都没有随处乱跑,只是不免被巨响吓蒙了头脑,又孩子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军师很快回过神来,他几步冲出院落向外头的大街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等他带着铁青的脸色回到院中,本来冰冷的目光已经变得更为复杂,其中含了许多忌惮与杀意。
想到了邵劲重视妻子,却没有想到邵劲如此重视妻子!
如果邵劲因为其妻之死而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呢?
但换而言之,这时岂非一举解决邵劲的绝好机会?
各种各样的正反念头在军师心中翻搅着,他略微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邵劲带来的威胁感占据了心灵的上峰,他缓缓地对着一旁的士兵抬起了手。
这粗糙而干瘦的、似乎老农一般的手掌刚刚要挥下去的时候,院落的大门被猛地状态,骑快马而来的传令兵直接举着令符骑马踏入院子,大声喊道:“大元帅有令!着将军带原湛国公府诸人,原沐阳侯府诸人,到广渠门之前!”
这浮于半空中的手掌滞了滞,本来已经倾斜的天平轻的一方又加上了一个重重的砝码!
邵劲确实具有威胁,但为了将邵劲诛杀在此时此地,而失去大元帅的信任,而叫君臣之中有了裂痕,又是否真的值得呢?
军师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也罢。”军师皱眉说上了这一句话,甩手不管院中的众人,自顾自地走了。
徐善然一直迫视着对方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她的身体好像在突然间被掏空了一样虚弱。
她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在还没有人察觉到之前就与其他人一起快步往徐佩东的方向走去,围在徐佩东身旁,看着毫发无损的人长长松出一口气。
很快,诸人就被还算客气地请到了广渠门之前,本来用圆木顶上的大门敞开,徐善然与诸人站在门前,隔着长长的护城河,看见了不远处邵劲的三千兵士与驻立在三千兵士之前的三个大铁疙瘩。
在他们的身旁,本来巍峨的城墙缺了半圆的一大块,有半人高的碎石头从墙上塌下来,滚落在墙根处。
他们在红日军的目送之下一步步走向邵劲,走过长长的护城河,经过护城河下奔流的河水,他们过了箭矢的射程,又小心地跨过邵劲使人设置的绊马索和那三个狰狞的大铁器。
好像之前所有的紧张与疲劳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刚刚被迫准备着最可怕选择的徐善然这时才感觉到感情的回溯,感觉到了五脏六腑撕裂一样的疼痛。
她在这一辈子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发誓要保护自己的所有亲人。
可最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没有了这样的危机,还有那样的灾祸。
是她错了吗?还是别人错了?又或者仅仅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若刚才对方没有收手,她是否真的能够——真的能够——做出选择?
可那样的选择,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恨不得能以身替之,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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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善然难得地一直发懵着,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如踩在云端,她的脑海片段似的回播着自西北回到京城之后一路所做的事情,所遇的困境。
有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也有步步惊心命如累卵的。
还有刚才,反反复复地刚才。
如果这大炮的轰鸣慢了一刻,如果那刘省三的手令慢了一刻。
他们就全都死了。
悬丝之间,命在旦夕。
这样可怕而飘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徐善然眼看着邵劲走过来,跟着她已经被冷汗浸湿的身体突然被拢进一个极为温暖而有力的怀抱里。
无数人的瞩目,刀枪与大炮的血火。
天地之中,我将你拥入怀中。
这世上再没有能够阻止我们的东西。
邵劲心疼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将脸色发白的人揽入怀中,将自己所有的力道都传递给对方。
他在徐善然耳边轻轻说:
“善善,别害怕。”
“善善,我爱你。”
“总有一天,我要将这天下也送给你。我要你再不悲伤,再不害怕,再不被人或事伤害,再不因为任何——任何的东西——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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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我最终最美的约定。
而我必将将其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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