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隐娘?她运气好咯,前不久摊上个好差事,受到了大人物的庇护,正好趁着这机会改名换姓,洗手退出。”秦素女抬手拢了拢头发,举动中带着几分慵懒。
这个时候敢收留督捕司的女谍,并且叫大理寺找不到人,燕韶南心念微动,试探道:“是哪一位皇亲贵戚么?”
秦素女笑了笑,没有回话。
“是什么好差事,为什么档案里面没有记载?”
“没有?不可能。光禄寺杨大人家的女眷避雨遇贼,隐娘奉命跑了一趟,找到蛛丝马迹将人救了回来。我义父为人铁面无私,就算这是有辱杨家门风的丑事,为照顾杨大人的脸面,档案里面不详细写明经过,也肯定会记上一笔,不会只字不提。”
看秦素女笑得狡黠,一脸的幸灾乐祸,分明是故意的。
这下燕韶南有印象了,确实如此,那件事在隐娘的档案里只占了区区数行,加上杨大人是个从六品的官员,在朝中并不起眼,她才没将之同好差事联系起来。
“能具体说说吗?”
秦素女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说起旁人的八卦来,她没有那么强的戒心,显得兴致盎然:“司里有规矩,不得打听旁人的任务,但纸里包不住火,这等事又如何能瞒得住人,杨家丢了儿媳妇,没办法了才来求义父,说是贼,不过是几个穷鬼难民,这就好比一只肥羊掉进了狼窝里,还是一群色狼,人虽救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活路了,不过是死的体面些罢了。”
“既然这样,隐娘又怎么会得了贵人青眼?”
秦素女并不松口,“扑哧”笑出声来:“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这趟出去凑巧遇上,看对了眼,领回去做个侍妾啥的。”
“好吧,能说说另外几个人的情况么,周行非、徐赢、席龙……”
燕韶南将已知的几位正副统领名字挨着点了一遍。
秦素女脸色渐冷:“他们几个都是冷血无情的畜生,所作所为都在档案里记着呢,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想问哪个床上功夫最好,我到是可以告诉你。”
燕韶南反应了一阵,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脸腾地就红了,起身制止蒋双崖:“老爷子,行了,你别为难她了,我问得差不多了。”
蒋双崖收回手,啐道:“不知廉耻的娼妇!”
秦素女捂住高高肿起的半边面颊,目光中迸射出仇恨之色:“我作娼妇那也是被逼的,大楚朝需要我如此,是义父的命令,他约束手下,不准他们成亲,甚至不许他们去青楼妓馆,我们几个就是督捕司的婊/子,谁立了功就赏给谁睡!”
蒋双崖叫她说的哑口无言。
燕韶南道:“好了,你冷静些,我们这就走,没事不会再来相扰了。”
秦素女深深呼吸,指了指燕韶南的瑶琴:“再弹一次刚才那支曲子。”
燕韶南点点头,坐下来,再度弹起《神化引》。
灯光摇曳,一点昏黄照在秦素女身上,这次她知道呆会儿会睡着,席地躺下,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气氛渐渐变得静谧。
秦素女蜷曲成小小一团,灯光下,确实看上去是刚刚十八/九的模样。
燕韶南收拾了琴站起来,同蒋双崖轻声道:“走吧,叫她在这里多睡一会儿。”
两人出了牢房,和牢头打过招呼,蒋双崖问:“接下来再查什么,想办法找到隐娘吗?”
燕韶南沉吟道:“先回去,关于这秦素女我有点想法,先跟国公爷说一下吧。”
第142章 夜谈
二人先回了周家,从院子的小门进了后面宅子。
刚一进门,就有国公府的侍卫靠近过来,高举灯笼照亮他们脚下的路,并向蒋双崖禀报:“蒋老,光禄寺杨大人的儿媳妇自缢身亡,杨家说丧事从简。”
蒋双崖点点头:“知道了。”
燕韶南轻咬着唇没有作声,她在想崔绎先前的那番话,这世上没有桃源。
夜已经很深了,崔绎人在卧房,屋里还亮着灯。
小厮悄声道:“国公爷一直在等着呢。”而后进去禀报,很快里面叫进。
崔绎换了身月白色的素软缎便服,头发微湿,旁边香炉里香气升腾,燕韶南不动声色地嗅了嗅,觉着这香应该有安神之效,心道:“看来小公爷夜里还是难以入眠。”
蒋双崖大约是觉着姑娘家脸嫩,有些话燕韶南不好出口,抢先将审问秦素女的情况细细说了。
崔绎问燕韶南:“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查?”
燕韶南想了想,道:“明日若是方便,我想和蒋老一起见见周行非、徐赢他们几个。另外最好能找着隐娘,听秦素女的意思,她和隐娘平时大约同病相怜,互相都知道对方不少事。”
“你觉着是秦素女从中捣鬼,假传命令?”
“秦皑可招供了?”
秦皑因是关键人物,已经要定罪的重犯,大理寺由上到下盯得很紧,即使是崔绎,也不方便安排人员探监询问案情,只能从侧面打听他过堂的情况。
听说何玉昌和张山每日都提审他,严刑拷打之下,秦皑已是几番死去活来,却硬咬着牙坚持说他派顾佐和黎白去彰州,是得到密报,泉关府知府伍丰德涉嫌在背后穿针引线,帮助几位当朝权贵通过宝中港走私,所以才命两人悄悄去调查一番,他和谭素无冤无仇,没理由对梁家满门下如此狠手,更没有命人伺机刺杀伍丰德和魏国公崔绎。
“还和之前一样,这秦皑到是个硬骨头。”崔绎言下竟有几分赞赏。
蒋双崖叹道:“怕是没什么用啊。”
“不错,听说何、张二人已经为他找到了梁家灭门案的动机。”
“啊?国公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崔绎笑看了燕韶南一眼,道:“徐赢招供说,之前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了好几个当朝权贵暗中有不法之举,最后都不了了之,据说是秦皑曾向刑部尚书余端礼报告过,而余端礼斥他狗拿耗子,秦皑回来之后郁郁寡欢,整夜难眠,后来就有了南英侯暴毙,武阳公世子闹市遇刺的事,他们督捕司的几个统领对此心照不宣,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奉命出的手。”
燕韶南想起谭素直到死也不信秦皑是背后主使,问道:“余尚书怎么说?”
“余端礼证实确有其事。他到没说自己是不想多管闲事,只说捕风捉影不足为凭。”
“所以两位主审认为秦皑是做贼心虚,害怕谭素查南英侯等人的案子查到他身上,才命顾、黎二人到梁家行凶,迫使谭素丁忧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