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不是说那康宁侯嫌疑最大吗?”
“正因如此,才要找他。嗯,我想想……出事这么久,尤其秦小姐又那样,想完全封锁住消息不大可能,郡主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咱们就上门去跟康宁侯直说,请他帮忙,贼人要兑银子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一会儿说话的时候注意着点火候,明告诉他,钱财事小,郡主若是出事,咱们梁王府上下非拼个鱼死网破不可,他若真是做贼心虚,权衡利弊之后,说不定会将郡主送回来。”
邢力学担心地问:“不用再和魏国公商量下么?”
陈曦化越想越觉着有道理,他跟的是根正苗红的梁王爷,从心里瞧不大上康宁侯这种靠裙带上位的权贵,想想魏国公被圣旨叫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关键时刻,多耽误一会儿郡主就多一分危险,当即道:“国公爷已经帮咱们操了不少心了。不等了,直接去。”
叫二人没想到的是,张信瑞及其长子也没在府中。
刚闹过地动,康宁侯府比魏国公府瞧着还乱,大门开着没人管,院子里丫鬟仆从甚至还有年轻的女眷好像没头苍蝇般乱蹿,陈曦化扯住个管家模样的人自报家门,问他侯爷去了何处,对方回说,侯爷和世子一大早就被肃王爷叫去了户部。
“那现在府上何人主事,二公子呢?”陈曦化只觉处处不顺,好似老天爷在同自己作对,想起那侏儒藏身的丽河庄正是归康宁侯次子张志尚所有,不觉一股戾气涌上心头。
那管家见他脸色不对,不由搔了搔脑袋,侯爷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二儿子尤甚,整日游手好闲,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出了地动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回家来看看家里人都是否平安,别是在外头得罪了梁王府的人,被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他正要找个托辞,哪知道说曹操曹操到,张志尚带了一群家将侍从呼啦啦冲进门来。
“我爹呢?”
管家连忙见礼:“侯爷没在,一大早便被肃王爷请了去,夫人在后院儿呢,方才她不放心,刚说要派人出去找您。”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向张志尚示意站在一旁的陈、邢二人。
哪知道张志尚全未接收到,看也未看旁边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摸了把脸上的虚汗,语气不善:“找我干嘛,看把你们一个个闲的。走,赶紧去户部!”
扔下这句话,他掉头就要往外走。
陈曦化看出对方的焦躁不安,连忙道:“二公子留步。”
他绕上前去,拦住了张志尚:“二公子,我等是梁王爷的亲兵!”
张志尚正要发作,听他自报家门,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和邢力学两个:“梁王亲兵?怎么不在密州?”
“奉王爷之命,回来处理点要紧事。前些天我们王妃在楚盛钱庄存了一大笔银子,不知二公子可曾听说?”
张志尚一脸恍然:“对了,那五十万两是你们存的。梁王妃突然存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来,连走边说。”他竟不顾彼此身份殊异,一把抓住了陈曦化的袖子,拉着他出了侯府,连车也顾不得坐,便要走着去户部找人。
“走吧,这路都裂开了,房子塌得到处是,坐车不及走路快!”
这小子一看就不靠谱,陈曦化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二公子着急找侯爷,不知所为何事?”
“还不是因为你们家的那笔银子,这次麻烦大了!”
“怎么?”
“刚才钱庄来报说,有暴民趁着地动的混乱打开了银库,对方蓄谋已久,又是人多势众,看守银库的兵丁死的死伤的伤,那五十万两刚刚存进钱庄,还不及处理,就被那些暴民给抢了。眼下城里乱成这样,追都不好追,我怕五城兵马司的人阳奉阴违,急着跟我爹说一声。你也回去跟梁王妃说说,这笔钱能不能先不兑付?”
“……”陈曦化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和邢力学两个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张家父子料到他们会上门来说银子的事,自导自演了这出戏,想要彻底吞下那五十万两?
肃王接手户部之后,催账催得急,康宁侯日子不好过,等钱填窟窿,就通过那伙贼人把主意打到梁王和定西侯身上?
这时候若是贸然提对方在丽河庄收留侏儒古幽篁,没有证据,反而打草惊蛇,陈、邢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神不守舍地回到了梁王府,这下没辙了,须得向王爷汇报,并讨个主意。
两人刚一进府,便觉着气氛有异。
不等进到后院拜见梁王妃,王府大总管宦官长顺一溜小跑来到了陈曦化跟前,一边笑一边抹眼泪:“陈统领,陈统领,郡主回来了!”
陈曦化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郡主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府。”
半个时辰?那时候他和邢力学还在去康宁侯府的路上,那些绑匪拿到银票之后不但放人了,动作还挺快。
陈曦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后院,想要问问具体的情形,最好能面见一下郡主朱孝慈,听她怎么说。
“可派人送信给魏国公府和定西侯那边了?”
“一回来大夫就给看过了,郡主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没有大碍,王妃先给王爷写了密信,又打发人去悄悄和那两家说一声,好让大家都放心。”
朱孝慈无恙,极大缓解了梁王府众人的压力,陈曦化征得梁王妃的同意,当面去问了个安,见郡主虽然瞧着病殃殃的,十分憔悴,说话低声细语,十分有条理,全不像秦四小姐刚被赎回来那阵,这才将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看来绑匪顾忌王爷,不敢做得太绝,赎金一到手,便将人送回来。但这事岂能如此罢休,未免把梁王府的人想得太好欺负了。
陈曦化打定主意要从朱孝慈嘴里问到线索,以便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见这会儿屋里除了他和郡主之外,只有王妃在场,恭声问道:“这么多天,郡主可有见到那些绑匪的相貌特征?”
朱孝慈不知为何似有些许犹豫,咬着唇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我,我看到了康,康宁侯。”
在陈曦化想来,自家郡主可比秦四小姐可靠多了,有了朱孝慈这证词,张信瑞父子即便不是主谋,也和绑匪沆瀣一气没跑了。
他追问道:“郡主看到康宁侯在做什么?”
朱孝慈低头不答,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其他的人呢?”
“还有好多人,我,我都不,不认识。”
梁王妃在旁开口:“好了,郡主既然认出主谋来,你们先商量下怎么收拾那杀坯,剩下的便叫郡主慢慢回忆吧,别催她了。”
小姑子活着回来了,她算是对远在密州的丈夫有了交待,可刚才大夫给朱孝慈把过脉后,悄悄跟她禀报说,郡主体虚,应该是刚刚小产,需要好生调理,却又把她愁得够呛。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秦从筠被赎回来之后,秦家人怕她怀上孽种整日心惊胆颤,结果她侥幸逃过一劫,遭遇这等不幸的却是朱孝慈。
还好孩子已经没了,不用自己这做嫂子的再来操心。
她刚把陈曦化打发走,想要宽慰朱孝慈几句,却听外头总管长顺来报:“王妃,秦四小姐和魏国公那边的燕小姐来了,说是来探望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