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对面那些“相神教的教众”见状一齐呼喝,向着方喆等人大步奔来,面孔狰狞杀机毕露,同宋吉安等人撞在了一起,捉对撕杀。
这变故一点儿征兆没有,但其实暗藏的杀机一早如同越绷越紧的弦,随着方喆出列说出了那句话骤然断开, 第一个动手的是段大当家段志铭,因为之前被徐赢点过名,他本人也表现的跃跃欲试,和他几名手下站位靠前,距离徐赢极近,趁着大伙的注意力被方喆吸引,突然出刀袭击徐赢!
他那几名手下几乎是同时对徐赢带着的侍卫们下毒手,措不及防之下,登时就死伤了好几个。
徐赢万幸因为担心方喆有失跟了出去,险之又险避过这要命的一刀,这一瞬间他来不及疑惑段志铭几个明明是受祭文感召投奔明琴宗欲为王桐锦报复的自己人,怎么会暴起行凶,先提醒方喆有变。
随明琴宗赶来救人的大多是这几日匆忙凑起来的密州义士,此时已经难辨敌我杀乱套了,加上由地下又冒出十来个杀手来,徐赢眼见燕韶南交给他的一众好手如镰刀下的麦穗,眨眼间死伤大半,不由慌了手脚。
糟糕,上当了!
消息有误,敌人根本不是相神教的。
胡冰泉被几名杀手包围,徐赢护着方喆分身乏术,本已是不报希望,眼看就要身首异处,哪知胡冰泉手挥七弦,琴声骤然作响,凄冷得叫人下意识便想打个寒颤。
围住他的三名杀手齐齐栽倒,惨呼声随即响起,每人脸上多了只灰色蜘蛛,足有半张脸大小,毒牙死死咬住三人的鼻子,那三人身体不停抽搐,眼看着毒发不行了。
上次在富珍家里遇袭,对胡冰泉刺激很大,回来之后他新多了不少保命的手段,面上却守口如瓶,对师叔师弟全都只字未提。
这一幕极具震慑效果,场上竟然随之静了静,直到胡冰泉焦急地喊:“师叔,奚师弟,大家往一起聚聚,千万别杀散了”,不管敌友才一齐缓过神来。
胡冰泉左手捧琴,右手圆搂,由袍袖间飞出去一道白影,又一名杀手应声倒地,徐赢等一众幸存者才想起来王桐锦养来保命的那条剧毒白蛇被他收着了,一时间士气大振。
杀手们虽然改了装,但临死惨呼无从隐瞒,奚卜儿面色凝重,同大伙道:“是胡人!没想到相神教竟同胡人勾结了,难怪燕师妹要铲除他们。”
此刻图穷匕见,预先埋伏的大队胡兵包围上来,加上奚卜儿带来的人里面有不少通敌倒戈的,局势一边倒,徐赢双目通红,集起残部,勉强护住方喆和胡冰泉,且战且退。
初冬的山野,没有多少能伤人的野兽可供驱使,明琴宗少了王桐锦和东方佺两位大家,实力骤降一大截,虽有方喆不惜体力,琴声传遍周遭,十余丈内双方实力敌消己涨,还是不停有自己人重伤栽倒。
“吼——嗬!”
胡兵当中突然暴发出一阵怪叫,徐赢目之所及但见上百人齐齐举弓,对准他和方喆射来。
他嘶声叫道:“箭袭!”飞身将正弹琴的方喆扑倒,护着他向草丛深处滚去。
这一下不知又死伤了多少同伴,徐赢顾不上旁人,急于找地方躲避,瞥眼间突见旁边不远处有个洞穴,顾不得多想,缩身一跃,直接钻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黑漆漆的,竟然挺宽敞。
徐赢用不着查看,凭直觉断定这地穴不像是新挖的,挺身站直,去摸火折子,后头琴声再度响起,却是方喆、胡冰泉等人慌不择路,接二连三跟了进来。
锐风响起,徐赢不及点火,摸着黑与未知的敌人交了手,幸好滞留地下的杀手只有三个,他被刺中小腹,对方不及用力,便被方喆用琴声控制住了。
“徐兄受伤了。”奚卜儿点亮了火折子,语气透着焦躁,“去两个人守住洞口,别叫敌人杀下来,其他人清理一下地道,看还有没有藏着人。”
随他退进来的有二三十人,闻言齐声应是,众人散开,很快便有发现。
“有一具女尸。”
“这里还有一个活口,好像是中了毒,神智不清了。”
奚卜儿随即吩咐:“那留着也没用,宰了吧。”
那人应了声“好”,手起刀落。
随着探查的人越走越远,幽暗狭窄的地道里蹿出一道明火。
“轰隆”像打了个闷雷,硫磺味儿扑鼻而来,众人脚下都跟着震了几震。
徐赢被同伴扶住,他伤得不轻,又是陷在这么个古怪的地方,耳听地道里碎石沙土簌簌落下,顿时明白了大伙的处境。
他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地穴并非绝路,后路虽然被断,原本却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可惜现在密道已经被人为给炸毁了。
至于谁做的,他两眼冒火,恨恨望向奚卜儿。
怪不得小姐不放心,这姓奚的狼子野心,这会儿果然是露出了真面目。
说出来谁会相信,明琴宗的新任宗主奚卜儿,这么多年一直恭敬孝顺地呆在王桐锦师兄弟三人身边,以预知之能赚取了大量财富,资助朝廷军队造福密州百姓,这等人物竟会同鞑子有所勾结?
外边的箭雨已经停了,偌大的地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这会儿不但是徐赢,迟钝如方喆、胡冰泉也都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真相。
看看两边实力对比,他们这一方只剩下不足二十人,困在弹丸之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原本冲着明琴宗的金字招牌,来为王桐锦复仇的几百义士已经死伤殆尽,只余那些混于其中居心叵测的奸细,还护卫在奚卜儿的四周。
而奚卜儿,身边除了这几十名打手,还有外边那么多胡人兵马,完全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退到地面上去,守住出口,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奚师弟,你怎么……”胡冰泉难以置信,涩然开口。
奚卜儿笑道:“好叫师兄知晓,我本不姓奚。父汗为我起名卓图。”
随着他话音落地,他那些手下齐声重复:“卓图台吉,卓图台吉!”很快地面上的胡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声音在地穴内久久回响,震得诸人耳朵发麻。
方喆等人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好,你利用我和你师兄,将密州抗击鞑子的能人异士聚到一起,屠戮干净,好手段,真狠啊。”方喆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只要往深里一想,他和胡冰泉自然便能回过味来,意识到王桐锦和富珍遇刺,绝少不了这位同门的“功劳”。
随着自己这些人死于此地,一场大浩劫怕是不可避免,方喆恨得浑身发颤,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奚卜儿多年来苦心经营,终于到了拉网收获的时候,本来他不需要跟下来,但一是要盯着手下人炸毁地道,再也是按捺不住想要当面炫耀,听方喆如此怨毒地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何止,这些年我做了多少大事,远的不提,尔等可知那严永昌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叛主?”
“是你做的?”
“我只是告诉他说,我预见到梁王命不久矣,天要绝他,灭他满门。你们想啊,这两年我预知的哪一桩大事不变成了现实,姓严的敢不相信?哈哈,再说我也没有骗他,朱英泽满门抄斩必死无疑!”
“你这畜生,敢违背宗门禁令,用祖师爷传下的绝技妖言惑众!”
奚卜儿对方喆的指责嗤之以鼻,火把将他的脸映得明暗相交,高眉深目尤显阴鸷,反问道:“祖师爷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