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花燃
桑远远:“……幽无命你真是慧眼如炬!”
他得意地翘起了尾巴:“当然。这点小伎俩也想骗过我去?”
桑远远:“……”
保住了晚节!
这一夜,幽无命挑着唇角,就着一盏小油灯,在绢布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段地宫探秘的历险故事。
桑远远站在他身后看。
初时,她的目光凝在了他那手漂亮的字迹上。都说字如其人,但幽无命的字除了漂亮之外,和他本人一丝一毫相似处也没有。
他的字是那种板正的漂亮,乍一看,谁都以为是个端正刻板的先生写出来的。
很快,桑远远就被他笔下的故事攫住了心神。
昏黄的地宫,种种机关陷阱毒物怪兽,如同跃出纸张一般,呈现在眼前。写到最着紧处,地宫最后的秘密就在那扇门之后,眼见主角就要推门而入时,幽无命将笔一收,戛然而止。
“幽无命,我觉着,这里可以稍微润色一二。”
他挑眉看着她。
桑远远自信一笑,坐到他身旁,捡起了笔,在那历险记之中多添了几笔。
他偏头一看。
‘恐怖如斯’、‘摧枯拉朽’、‘给我破!’
幽无命:“……”
果真是,画龙点睛!
……
话分两头。
另一边,皇甫雄将皇甫渡的脑袋送入东都之后,一刻也没敢耽搁,带着亲卫,急速赶往晋州方向。
行到半途,腰间玉简忽然亮起,是大哥皇甫俊贴身的老侍传来的消息,说是皇甫俊在皇甫渡的尸身中发现了一枚记灵珠,想必是皇甫渡临死之前藏下的证据。
皇甫俊独自察看了记灵珠之后,吐血不止,连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愿告诉旁人究竟发生了何事。老侍十分担心,叮嘱皇甫雄千万动作快些,尽快返回东都照看皇甫俊。
皇甫雄照着自己脑袋捶了二十来拳,心中悔恨不止——若是自己细心些找到了这枚记灵珠,先替大哥把一把关,好叫大哥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被气到呕血。
这般想着,更是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很快就纵穿东州、越过屠州地界,抵达晋州。
晋州境内多平原和盆地,气候较冷,山石呈灰白色,植被基本上是苔藓和地衣,一眼望去,空旷的大地上白白绿绿的,处处可见巨大的矿坑。
晋州盛产的,便是最宜打造甲胄的灵铁矿。
这里的原住民几乎已经不从军了,都成了矿工。皇甫氏一手遮天,晋人进了军队也是被排挤压制出不了头,这一州,早已沦为皇甫家的私矿。皇甫雄看着这大好江山,心中又是傲又是痛。
为谁辛苦为谁忙?
踏过一大片密布矿坑的荒原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半风化的灰白城池。
皇甫雄进入城中,将侄子皇甫渡的遗物仔细收集好,装上大车,然后带上皇甫渡的夫人晋兰兰,返回东州。
晋兰兰嫁给皇甫渡不过半年,正是新婚燕尔,刚怀上身孕,忽然便没了丈夫,整个人哭得浑浑噩噩,好不可怜。
皇甫雄亦是叹息不止。
数日后,车队终于回到了东州境内,途经抚陵城中的主干道时,皇甫雄忽然听到道路旁的驿栈中,传出一个十分清朗的声音——
“……萧仲为取绝世神兵替枉死的大哥萧孟复仇,只身一人,勇闯十死无生的玄人古墓。在那重如山海的兄弟情义面前,自身安危性命,又何惜一顾。”
皇甫雄抬起了手,停下了行军脚步。
这驿栈二楼飘下来的故事,竟是好巧不巧契合了皇甫雄此刻心境。
想到侄子死得不明不白,大哥又卧床吐血,皇甫雄只觉心弦被人重重拨动,不知不觉便痴住了,静静立在驿栈下,想要听听这故事中的萧仲究竟能不能成功取得神兵,替兄报仇。
渐渐地,皇甫雄只觉自己被带进了古墓之中,脖颈后阵阵发凉,仿佛自己也手执一点灯,行走在昏黄的墓穴之中。
那墓中的尸鳖,足有小牛犊大小,当萧仲发出一记独门秘技解决了尸鳖时,皇甫雄的心,也随之放回了原处,只觉这秘技果真恐怖如斯。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句点睛之语,掷地有声。
楼下的皇甫雄被砸了个热泪盈眶,只觉浑身热身奔腾,共鸣不休。
越往下听,越是高朝迭起,眼见萧仲一路通关,就要取得最终秘藏,皇甫俊激动得无以复加,连大气都不敢出。
偏在这时,那道清朗的声音戛然而止。
皇甫雄只觉百爪挠心。听故事没听到结局,就像是在蚌女仙的榻上,洪峰崩泄之前憋了回去,着实是要人老命。
他纠结了半晌,没能忍住,令队伍进入驿栈休整。
皇甫雄本就是个性情豪爽的人,当即令人购了二十坛抚陵最富盛名的青梅灵酿,叩开了那间厢房的大木门。
进入厢房中一问,才知《萧仲复仇记》是房中这位先生自创的传奇故事,结局?尚未写出来!
皇甫雄差点儿就给幽无命跪了。
“今夜,今夜能写得出来吗?”皇甫雄眼巴巴地望着幽无命那只握笔的手。
幽无命沉吟:“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