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此地来往之人众多,姜秀润倒是不怕刘佩想要对自己不利,便扬眉问道:“不知公子刘有何事?”
刘佩竟然冲着她拱了拱手:“此前多有得罪,现在总算是可以亲自跟你赔一声不是。”
姜秀润不想给他好脸,只冷笑道:“不知你要陪的是哪一场不是?”
刘佩苦笑着看她:“总归是孤看轻了你,之前实在不该大大的得罪,还请公子小姜大人有大量啊!”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当初实在是低估了这位波国王女在凤离梧心中的地位。
因为此前私交不错,他自认为甚是了解凤离梧,压根没想到那个死板到无趣的太子,竟然报复心这么重,亲自部署死士,一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他当初中了箭伤,九死一生,不过却想到了以姜秀润女扮男装的秘密为要挟,胁迫着她潜伏在凤离梧的身边,方便自己行事。
可是这个胆大妄为的王女,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不光是出卖了他安排在洛安城里的密探,更是亲自跑到凤离梧身边,承认了自己的女儿身,让刘佩想要就此拿捏住她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刘佩向来是个下棋有风度之人。既然自己棋差一招,那就愿赌服输。而这位欺骗凤离梧至深,却能让凤离梧高抬贵手的女子,也真是有些过人之处。
刘佩是能伸能屈之辈,既然要与大齐重修旧好,便少不得奉承下这位凤离梧的心头嫩肉。
姜秀润见他并不想戳穿自己是波国王女的身份,便也收敛了些咄咄逼人的锋芒。现在梁国要与大齐议和,治国利为先。
昨日互相掐红了眼的两国,转眼间拍着胳膊称兄道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以她也不想在言语上占刘佩的便宜,只拱了拱手,表示受用了,便转身离开。
刘佩目送着姜秀润远去的身影,嘴角轻轻勾起了笑意。
小姑娘这么凶巴巴,凤离梧到底是怎么吃下的?
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向了姜秀润身边的那个少年,看了一会,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凤离梧当初给他的一箭大礼,他欣然收下了,那箭到现在都还放在他书桌的案头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还回这份大礼时,定然叫他伤筋伤肺。
自比试的武场归来后,姜秀润到底是耐不住徐应的软磨硬泡,在客栈的后院里指点了他射箭的技艺。
那徐应倒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虽然跟姜秀润一样拿不稳大弓,可是用起姜秀润的小弓来,很快便得心应手。
当一连射中了三箭后,徐应兴奋得脸颊微微泛着绯红,直盯着姜秀润看,似乎是想求得表扬的孩童一般。
姜秀润却看了看日晷,只道自己习惯了下午休憩一觉,让他独自练习,自己就不奉陪了。
那少年在她经过他身旁时,小心地提着脖子嗅闻了一下问道:“学兄,你用的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姜秀润正要说我从不用熏香,这不过是皂角的味道罢了。待要开口时,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自己与凤离梧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对话。
想到凤离梧,她这一刻才意识到为何从见到徐应的第一眼,她便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了。如果忽略徐应的肤色和身形体态,眉眼之间却是和凤离梧有些相像。
这种诡异的相似,不禁让姜秀润浮想联翩。如果不是年龄在那摆着,凤离梧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私生子,她还真要以为是太子流落在外的子嗣。
徐应见姜秀润有些发呆,问道:“学兄,可是有什么事,小弟愿意效劳。”
姜秀润回过神来说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心书会时表现不好给先生丢脸。”
徐应笑道:“学兄箭术过人,必能拔得头筹,却是无需担心。”
待徐应离开,姜秀润转身回了屋子,在浅儿服侍下净面泡脚,心中还在想着徐应的事。她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细细想来却又没有头绪。
呆呆盯着温水中微微发红的小脚,姜秀润忽然打了个冷战。姜秀润常和厨子侍卫等人天南海北地闲聊,听来不少道听途说的幽闻秘事,其中便有关于凤离梧的弟弟凤舞的。当年凤舞于幽禁中急病而亡,有不少传言是凤离梧铲除了隐患,断绝了弟弟争夺王位的可能,但也有说法是凤舞并没有死掉,而是诈死脱身,逃出了洛安。
有那么片刻,姜秀润猜测徐应会不会就是已经死去的凤舞,但是想到徐应那还有些稚嫩的面庞,明显是个少年郎,年龄上相差太多,才有些释然。毕竟凤舞与凤离梧只相差三个月,怎样都不会这般脸嫩。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也是天马行空,想得有些远了,自我解嘲地一笑后,就此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射艺比赛。
第二日,姜秀润和对手居然被带到了一小片湖泊旁。湖泊中已经埋下了数百根的木桩,木桩间有轻薄狭窄的木板相连。有的木桩上立着箭靶,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湖泊深处。
射手要踏上木桩,顺着木板来到比赛处,射出十箭。获胜者顺着木板和木桩,来到下一关。
射艺分成四关,每一关的箭靶都要比上一关远五十步,而连接木桩的木板也一关比一关窄狭,最后一关的木板堪堪可以容下一只脚儿。
因为射术比赛,每年的赛事流程都是推陈出新。是以参赛的这些学子们也没料到今年的花式,竟然这般挑战人的定力心神。
姜秀润踩上木桩,心中也是有些打鼓,心中暗道是哪个出了这等阴损的主意。
好在她身轻体柔,踩到薄薄的木板上,木板只是上下弹了弹。而有的射手身强体壮,孔武有力,刚踏上木板,木板便深深陷了下去,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木板上不断有人掉下去,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有一小半人便是第一关的木桩都未到达。
而看台上也是笑声不断,此起彼伏,竟然比昨日看赛马时还要热闹一些。
姜秀润站定了后,安稳了心神,想起沐风先生昨日的喟叹,不是这书会的主办者有意刁难四海学子。
实在是因为,就算是大儒开设的书院也有钱银不够,无法修缮屋堂的时候。
这墨池书会既是磨练众家学院弟子们的心胆,提高他们的见识,也是给众家书院的夫子们筹集修缮屋堂,扩大学馆的钱银的。
只有那些贵人王侯看得畅快,才能慷慨解囊不是?
当时,姜秀润听了,还直道夫子缺钱怎么不早说?她身为弟子自当慷慨解囊,解了夫子的交困。
沐风先生却摇了摇头,说洛安书院倒是不缺钱,跟她说这些,只是希望明日比试时,投入些,毕竟那些捉襟见肘的书院还有很多,总是要替他们解一解燃眉之急。
想到这,姜秀润率先举起手里的弓箭,朝着高悬在梁柱上的两朵红绸花射去,
只见那绸花顿时松散开来,变成随风招展的绸布,上面用粗大的毛笔写着“墨池洗砚,书会群英”的字样。
她着男装本就俊俏,加上步履清静,银冠明眸,宽袖瘦腰,立在木柱上当真如谪仙下凡一般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