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不过那梁国,她倒是很细地讲解了一番,又提到了梁国新修的水渠。
说起来,当初梁国修建水渠,劳民伤财,害得梁国国君奉行节俭,吃了一年的腌菜,沦为各国的笑谈。
可是后来,当连年大旱席卷诸国时,梁国却因为这条水渠而稻谷丰登,粮仓满满。
最后凭借趁火打劫,向诸国高价卖粮,而赚得钵满瓢平。也正因为于此,梁国国力显圣,更有了吞并周遭,与大齐分庭抗礼的本钱。
前世梁国平了波国,害她的哥哥自杀殉国,此恨难平。此时机会难得,总是要给她的干爷爷找茬添些麻烦的。
想到这,她侃侃而谈道:“最近街坊里皆嘲笑梁国的国君做了赔钱的买卖,被几个外地的骗子蒙蔽,修建一条无用的水渠,工程浩大,花费甚多,据说国君一年未食肉滋味了。只是某一直想不通,这等睿智之举,为何会遭人嘲笑?”
凤离梧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姜秀润接着道:“若是国君修建酒池肉林,一味享乐,这才是受人嘲笑的昏君之举。可梁国的国君,明知修建水渠,与公卿无益,能享受水渠好处的,只有那些种地的百姓。他却肯舍弃个人的享受,修建与民有好处的水渠。其目光之长远,令人钦佩,可笑世人愚昧,只看眼前的利益,却嘲笑贤德君主的举动。这真是让某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席话出,凤离梧的脸色微变,显然这话也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
此时的梁国,国力不算虚弱,可是并无法与大齐分庭抗礼。那个梁国的国君,一直有着愚钝可欺的名声,据说大小事情,皆不能自己做主,非要听遍群臣,甚至后宫妃嫔的意见。
可若真的如眼前这位少年分析的那般,梁国国君岂不是一直韬光隐晦,暗藏锋芒?
凤离梧再望向姜秀润的眼神,分外有深意,直觉自己是挖到了一颗宝。
当下从不留客人在府里食饭的皇太子,破例将公子小姜留下食饭。
可是姜秀润吃了第一口后,便有苦难言——谁来救救她?这饭食太他娘的难吃了!
第10章 第 10 章
其实并不是皇太子吝啬食材,不肯厚待新招揽的门客。而是太子府厨子那些个烹饪手法太过糊弄,根本没有炙烤出食物的本真滋味。
单拿那道原本该是味道绝美的鲈鱼来说,鱼鳞剔除得不干净,腥味未除,也不知是怎么蒸的,不但不入味,而且肉质甚老。
姜秀润前世虽然曾经吃苦,可是她身为波国王女,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天生的富贵舌头。
这人的一生总有马高蹬短时,吃得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最不能忍的,便是原该美味的食材却被不识货的粗人糟蹋了。
这等难过,就好比妙龄芳华少女被个乡野粗汉糟蹋了一般,真是叫观者气堵于心。
至于桌子上其他的菜肴也大抵是如此,都是欠了火候味道。
大约也是这府宅主人不好挑剔,饱腹便可,竟然叫厨子不思进取,懈怠到如此地步。
虽然姜秀润并不想露出厌弃的表情,但也吃得甚是扫兴。
凤离梧不是个好客主人,却看出了公子小姜的不喜之色——长得端端秀秀的少年,纤细长指握筷,却懒于伸筷,只单含着米饭一口口下咽。那小口吞咽的光景竟然透着几分媚色。
一个少年郎原本该是爽快大气,偏偏他却生得这般阴柔,也难怪他老子能写出“容貌佚丽”这等卖儿子的话来。也亏得这小子奸滑,故意丑涂眉毛,不然真是能叫他的父皇误会在嘲讽大齐帝君贪恋男色,一刀剁了他的脑袋。
看她吃得不爽利,凤离梧干脆问道:“可是饭菜不甚可口?”
姜秀润觉得自己以后也不可等在治国之策上给这位皇太子太大的助力,既然拿了钱财,就要办些差事,倒不如指点下这位能吃顿堪堪入口的饭食,也算是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于是她指了指那鲈鱼道:“这鱼蒸得太老,用的香料遮住了鱼原本的鲜味。若没猜错,当是厨子频繁揭开盖子跑了味道,另外,这鱼鳞内脏不除干净,怎么能去掉腥味?还有这道竹笋炒肉……”
姜秀润虽然不会下厨去做,但是前世被秦诏豢养在外府,闲来无事时,却喜欢看厨子做饭,隔着案板指点江山的本事甚高,这一番点评下来,说得也是到位。
可惜妙音一曲妄对牛弹,凤离梧并未觉得这满桌子的饭菜有何不妥。
但他有心招抚这位大才之人,怎么会吝啬酒食?当下叫身旁的管事将公子小姜之言转述给厨子听,命他重新制一桌,若做不好,便卷铺盖走人。
不大一会的功夫,又一盘鲈鱼上桌子。
凤离梧示意着姜秀润先动筷。
她吃了一口,眉毛舒展,这般用烹饪,方显鱼之美味啊!
凤离梧也夹了一筷子,这么细细一品,也发现了烹饪技法不同而引发的味道改变,这对于这位不甚追求吃喝的皇太子来说,倒是生平第一次。
于是接下来,新制的菜肴纷纷上桌,二人倒也无话,只是专注地各自吃饭,待一时饭罢,姜秀润谢过的太子的款待后,便告辞转身离府上马而去了。
临行时,秦诏提着一个棉布包裹的匣子,单手扬着下巴递给了她,挑着眉道:“喏,这是太子赏你的金。”
那神色眉眼,无不带着轻蔑,仿佛这位公子小姜不过是依附着太子的破落户一般。
按理说,这送钱的差事根本不需劳烦他一个护卫太子的将军出马。可秦诏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小子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便来气,主动从管事手里接了匣子,来到公子小姜的面前没话找话。
姜秀润如今底气足的很——既然她与秦诏都贵为皇太子的爪牙狗腿子,那这位秦将军就甭想在她眼前拿乔了。
当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对身旁的侍女道:“浅儿,接了,顺便给秦将军些碎金做赏钱。”
这浅儿一路乞讨而来,倒是见惯了大爷们打赏时的派头,从匣子里生生掰下一小块金,两指一弹,便将那碎金弹在了秦诏的怀里,瓮声道:“公子的打赏,拿去买酒吧!”
说完便跳到马车之上,坐在车夫的旁边吩咐他驾车回府。
那车轮滚滚碾过,一转眼的功夫便驶出了巷子,只余下秦诏气得脖红脸粗,将那是碎金狠狠砸在了墙上。
这小子身为质子,当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却屡屡对他不假颜色。当真以为皇太子的另眼青睐,就能让他平步青云?
哼,且走着瞧!
关于太子招揽她成为门客一事,姜禾润并没有说给哥哥知道。那日离开时,凤离梧也曾吩咐她,为了波国的体面,不必声张波国质子为齐国太子门客一事。
虽然不知凤离梧是出自何目的,不过这正中姜秀润的下怀,她本就不愿参与到政事里,在三年后离开都城时,相信她已经积蓄够了金,足够她与哥哥后半生无虞了。
至于这天下,是大齐一统,还是梁国刘佩后来居上,与她有何干系?
只是这书院一战后,波国质子姜禾润的才名远播。因为当时观战之人甚多,众人皆对这个羸弱质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