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毕竟大王女流淌是的波国先皇的血脉,跟身为汉人的国君姜相比,姜秀润更肖似波国的历代贤明。
当然,臣子里也有看笑话的,他们深受中原影响,坚信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让一个女子治国,实在是荒诞到了极点!
若是个太平盛世,让她折腾一番也就罢了,可眼下纷扰渐起,波国这点家底,哪里禁得住折腾?长此以往,岂不是要误国?
是以,前往大王子府的说客不绝于路,都盼望着姜之能够提振国纲,不可让一个女子继承王位。
不过姜之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妹妹的才干。
当初他们兄妹二人被送到洛安城里,申雍心怀鬼胎,申后背后施压,是何等危机重重?可惜自己愧为兄长,处处要受妹妹的庇佑。她当时还是未满十七的少女,却处处亲为,更是委身太子,来换取二人的衣食无忧。
而他这个做兄长的在妹妹庇护下入书院读书,娶贤妻,生爱子,样样顺遂。如今哪里有那么大的脸跟妹妹争抢王位?
他的妹妹除了不是男儿身,论起谋略眼光样样不输给男子,怎么不堪为国君?
是以群臣似流水滔滔,大王子之心却是砥柱磐石,没有半分动摇。
于是在入冬举行了国君姜的风光大丧后,波国王庭礼官重启尘封甚久的礼装檀箱,取出当年圣女阿黛善佩戴过的,镶嵌着世袭七彩宝石的王冠,掸拂灰尘,重新磨亮,佩戴在了波国第二位女王的头顶之上。
新一代女王承袭波国祖礼,自封号雅伦女王。
雅伦是波国母语“坚强”之意。姜秀润头承王冠那一刻,便知自己的责任之大。
她以前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哥哥,而与既定的命运抗争。可是现在当她头顶王冠之际,身后相随的,却是波国千万子民。
她要为波国摆脱亡国的命运,更是较之以往的挑战,更加的困难重重。
原以为要婉拒梁国公子的求婚需花费些气力。可谁承想,梁国突然陷入危机,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联姻之事?
原来,诸国会盟之后,梁国又惯使起了强行借兵,征敛各国岁贡的手段。
原本西北,只梁国称霸,各国国君都奉行了花钱消灾之举。可是如今,大齐突然派出使臣出使诸国,明确指出,梁国收敛钱财,违背仁义之道,齐朝天子心怀诸国平等之心,不忍看梁国不义行此横征暴敛之事。是以决定,若梁国因为西北诸国不纳岁贡而出兵攻打,大齐当出兵助之。
有了大齐天子的国书,诸位国君总算有了拒绝梁国的借口和底气。只说给梁国岁贡事小,可是如此一来得罪了大齐天子事大。于是梁国以往吃惯了的肥肉,今年却一下子吃不上嘴了。
刘佩因此还写信给大齐的天子,指出他不该干涉西北诸国的内务。
大齐天子的回书很绝——君筹纳娶之嫁妆,金钗钿合不知凡几。听闻者言,珠光宝气眼花缭乱尔。可见梁国殷实,既然穰穰满家,为何要劫贫济富?大齐国威立本,乃荡平天下不平事,西北虽远,犯而必诛!
这满纸的仁义道德,看得人牙酸,尤其是刘佩,看到这回复的国书上写着嫁妆,立刻便明白了。
这他妈的凤离梧简直是捻醋捻得丧心病狂!
只因为他有意要纳娶那姜秀润,便引来了大齐疯狗般的猛咬。
剥掉了国书的文绉绉,剩下的就是:你小子既然有钱银纳娶我曾经的女人,就别想着睡着我的女人发着大财!擎等着大齐的兵马压入梁国边疆吧!
既然这么硬杠上了,刘佩自然不能再顶烟儿上。因为他在梅城招摇纳娶而恶了齐国之事,更是被梁王申斥痛骂了一番!
这边梁国断了营生叫苦不迭,那边凤离梧的疯狂报复也在继续。
姬无疆几次遇险,与刀剑插身而过,只吓得再不敢出府。
姜秀润一看那些人的手段,心里便明镜似的。她不过为了搪塞凤离梧随口一说,却为姬无疆引来杀身之祸。
依着凤离梧的手段,不弄死姬无疆那是誓不罢休的!当下,除了加强姬无疆国相府的警卫,她深思熟虑,不得不修书给凤离梧,只说自己孩儿的生父并非姬无疆,他这般暴虐滥杀无辜,是要杀尽天下的男人嘛?
波国与大齐都城洛安远隔重山复水,可是凤离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书信传递得倒是没有花费太多时日。
当姜秀润收到凤离梧的回信时,正赤脚站在仰城之外的田垄之上。
为了让百姓解决温饱,她还未继承王位时,便托付嫂子开在各国的商铺去南方高价收购一年三种的水稻种子。
西北诸地,因为天气寒冷干燥的缘故,多以粟米麦子为主,水稻一类,并不多见。
不过姜秀润勘察了波国境内的地形后,发现仰城外,与梅城相连之处,有一大片开阔的地界,周遭山麓绵延,形成盆地。因为有群山环绕,就算是冬季也是温晴的天气,如果修建水渠,引入梅城之水,种植水稻,护理得当的话,一年三季的丰收,当是不成问题。
水稻大米,在西北诸国里都是稀罕物,王室贵胄想要买来吃的不计其数。再用这产量有限的大米去换粟米粗面,足以养活波国现在大片的饥民。
不过她这法子在王庭提出时,却被群臣激烈反对,就连一向支持她的老臣都说,在西北贫瘠之地种植水稻,闻所未闻,简直太过荒谬。
修建水渠也算得上是姜秀润的老本行了,请人勘察地势后,姜秀润一人便能绘制出漂亮的工图,什么地方蓄水,什么地方筑坝,有模有样。
倒是叫王庭上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臣子们有些出乎意料,虽然依然有反对之声,却也有人在思虑着这法子的可行。
水渠就是入冬时也一直坚持在建的,因为离梅城很近,水源引入方便。
开春时,培育的苗种发芽,一群波国的农夫在女王请来的南方种田老把式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地在水田里插秧。
老把式们当初听闻要在西北种水稻,一个个听得是有些发愣,可真来到了波国的这处叫伏牛坳的地界,都忍不住频频点头。
光是凭借这大片肥厚的黑土,迎面吹来的暖风,还有引入的甘甜的水,老把式们便知这里长出的水稻卖相是不会差的。
得到了老把式们的认可,摸着石头瞎过河的姜秀润也暗松了一口气。这些稻种都是快熟的,若是上天恩赏,给波国子民饭吃,到了入夏,第一批水稻便要熟了。
她虽然一路巡视,踩了满脚的稀泥,心情也甚是舒畅。
深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散发泥土气息的暖风,她慢慢打开了凤离梧的书信。
原本以为,满纸皆会是威胁之言。谁曾想,这入目的词句堪比拂面春风。
信里只写了他这些日子,在公务之余,思念二人往日同案秉烛处理公务的往昔。
那张二人同用的书案,他都命人原封不动地摆在了御书房里,只盼着有一日能继续共剪书案烛花。
另外听闻她继承了波国王位,每日操劳国事,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如此甚好,那十车关于国君当读的贤人经卷都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还望她细细研读。
另外,洛安城里时兴的孩童玩具,他也命内务府监制了一大批,送给她的小儿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