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凤离梧不是真正冷心肠的人,只要蔚太后拿出当母亲的样子,皇帝总归会感念的。
一个堂堂的太后,做派当大度些,何苦来如后宫争宠的妃嫔那般,总是言语刻薄,争些话头上的先机呢?
要知道,这次皇帝肯让太后出来见人,除了蔚家公爷代为说情外,太后听从了公爷的话,披散着头发,形容憔悴地在凤离梧面前哭诉对他的思念之情,才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由此足可以看出凤离梧面对蔚太后时还是心软的。
蔚太后被捅了一下,倒是想起了先前女官的叮嘱,便是又红了眼圈,软声道:“再过些日子,便要开春,皇帝总爱那个时节闹肠胃,哀家一早便命人备下了药材,亲自晾晒,到时候给皇帝煎着你爱喝的桔梗药茶养胃。以前在冷宫里时,你就爱喝那药茶……
其实那会,不过是她自己肠胃也不好,便寻了方子煎煮药茶,剩下的给凤离梧喝了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能让母亲挂念,喂给自己茶喝,那股子酸苦味儿也成了凤离梧儿时难得的温暖记忆。
现在太后红着眼圈哭,倒是跟在冷宫的凄楚一般。
大过年的,凤离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想让太后再在眼望过来的群臣面前哭诉,便开口道:“若是母后身子觉得康健了许多,便年后搬出佛堂去吧。”
就此才止住了蔚太后的哭势。
姜秀润在一旁听得真切,也没有做声。
她现在连凤家的儿媳妇都不算,只不过是番邦国君的身份,自然不能质疑凤家的家事。
只是……凤离梧曾说年后与她大婚的话,她一直没有应承下来。
如今她是客,自然是随性些,波国虽小,好歹也叫国,何苦来入了齐宫作小服低?
想到这,姜秀润更抱定了心思,她虽然情爱着凤离梧,却并不想做凤家的儿媳妇。
不过凤离梧此时倒是心满意足。
去年的今天,他形单影只看着满朝文武的恭贺,心内一片麻木,只想着姜秀润背叛了他,与他人双宿双飞。
而今年不光是家人在侧,更是膝下有子。虽然如今朝堂上的挠头事未平,一统天下的壮志未酬,可是凤离梧却觉得今年的三十儿算是格外的舒心。
年宴到了下午时,便散了。
太后跟姜秀润不对盘,一早便借口乏累自己先回去休息了。凤离梧总算得了空子,与姜秀润和儿子过一过清净的年节。
下面的太监给宝鲤准备了些烟花,姜秀润和凤离梧坐在宫殿的长廊避风处,看着宝鲤在院子里玩,一旁的侍女们点了烟火便拉住宝鲤看迸溅的花火。
小孩子玩耍之物,都是□□减半的。不过是花俏好看罢了。
宝鲤的胆子是随了父亲的,只看花火飞溅,便心痒得不得了,最后竟然挣脱了侍女的手要往上冲。
姜秀润正笑吟吟地看着儿子,一见他不管不顾地往上冲,立刻起身走过去要去拉儿子。可是凤离梧却走过去,拎提起儿子,让他拿着线香,教他亲手放鞭。
姜秀润在一旁看得心悬,直到爷俩咯咯咯笑个不停,放完了十几个“地陀螺”,这才拉拽着扑过来要水喝的宝鲤入了内室。
小孩子玩得累了,便闹着要睡。
姜秀润怜惜他年纪小,自然也不会让他守岁,便让侍女抱着他去一旁的内室里睡去了。
这得了空子便对凤离梧道:“他那么小,干嘛教他放鞭炮,若是一不小心伤着便不好了。”
凤离梧却不以为意:“他是朕的儿子,将来要继承朕的万里河山,自然是要历练得胆子大些。”
姜秀润静默了一会道:“我是先皇亲自下诏放出府门的,而宝鲤是在太子府外出生的,按着规矩,即便是你的儿子,也难上凤家的族谱了。而且他是波国的大王子,将来也要继承波国国君之位,大齐的江山,只怕还轮不到他继承。”
凤离梧原本心情甚是愉悦,可是听了姜秀润此言,眉头不禁一皱:“你那弹丸之地有什么可继承的?朕的儿子,前程自然是由朕说了算。”
他如今虽然很多时候尽随了姜秀润的意,可到底是身居上位的君王,又是关系到儿子的事情,自然是不能退让。
姜秀润自然听出了凤离梧话里对波国的鄙薄轻视之意。
老早以前,她是太子府的幕僚时,自然是含笑听之,唾面自干。
可现在她乃波国女王,来大齐也并非为质。凤离梧这么当面嘲讽母国,岂有给他笑脸之理?
当下便是起身便要往外走。
凤离梧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将这女人娇惯得不行,竟然连说都不让说了!于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就往怀里拉,嘴里还发着狠话:“这是大齐的皇宫,可不是你波国那庙庵样的宫殿,却把你那女王的威风收一收!”
姜秀润都要气急而笑了,只吊着一双妩媚的大眼,斜瞪着他道:“你这样的,若是在波国,连庙庵殿门口都踏不进去!”
凤离梧倒是想着方才宫宴时,姜秀润跟母后打嘴仗的话,高挺的鼻子微微一哼:“今日你不说,朕都不知你宫里还有男妃这等玩意儿,且说说翻了几个牌子,正得宠的是哪一个?”
江西润故意上下打量着他道:“何必问?若真能随着心翻牌子,定然是绕开脾气大的,翻了个尔雅温文的。”
若换了旁的词还好,这个“尔雅温文”倒是正对波国的姬国相,顿时陈年的老醋破坛而出,酸得满鼻腔都是!
这话儿赶着话,没有影踪的事情,两个人倒是越说越气。
最后大齐的国君便是迫着女王开年翻了他的第一牌,要独得这一年的恩宠。
只身体力行要让女国君知道,脾气大的本事也大,伺候起来可以连绵不绝,余波涌动。
姜秀润自从生完了孩儿,在这帷幔床榻上也越发得了趣儿,虽然心里先前还生着气,到了后来,却是叫得颤了音儿,颠了嗓儿。
可是待得云雨间歇,凤离梧自是沉沉睡去。姜秀润却是绝对胸臆难平,不想理他。
结果,大年初一,圣武帝领着文武百官去祖庙朝拜时,姜秀润便领着儿子回了自己的行宫。
她虽然身在大齐,可是波国有许多要紧的工程事务还要由着她定夺。
也是得益于大齐修缮的运河,万里路程骤然缩减了一半。所以兄长姜之无法定夺的事情,皆是写在了信函里由专门的快船送达到洛安城,由着姜秀润审阅。
与戎国一战,对于姜秀润来说绝对是震撼的经历。身为国君,若不是经历过临近国破的危急时刻,也不会明白刀悬头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