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只是这一世姜秀润不出头,领头闹事的已经换了人。
说起来,这也是一员女中悍将,乃是韩国的王女田莹,韩国最近几年国力渐强,隐隐有跟大齐分庭抗礼之势。这次缔结新盟约,居然连质子也不派一个,只送了韩王的小女儿田莹过来,也是想打着与齐王的皇子婚配的主意。
而正好来前厅用餐的曹溪听到了田莹申斥驿馆的下人,分明指桑骂槐。她一早便打听了入京的王女名姓,韩国风头正健,指派一名王女前来的意图太明显,隐隐也是冲着她的表哥来的。
这么一般心有芥蒂,曹姬便再也听不下去,冷言冷语地嘲讽着田莹自不量力。
可惜曹溪不知,日后她虽然如愿嫁给了表哥凤离梧成为太子妃,可是那位表哥对她却是尊敬有余,宠爱不足,后来被这田莹抢了恩宠,待得大齐灭了燕国之后,她更是一朝被废,黯然收场。
争抢热水有什么看头?抢男人时,才更花样百出,好看得紧呢!
只是那位皇太子岂是凡花俗草所能挽留,曹溪也好,田莹也罢,最后都不过是凤离梧整顿河山,歼灭诸国的棋子罢了。
这位大齐的显贵皇子,爱江山甚于爱美人啊!
这辈子的姜秀润看透了世事,懒得下场做棋子,连热闹也不想看,只加快脚步回了自己院子。
她方才管厨下要了一大块姜,回到屋子里,将自己研磨胭脂所用的小杵洗净,捣成姜蓉用滚滚的水冲开,拿来给哥哥喝。
等着一大碗姜水灌下,果然驱寒效果显著,姜之的身上开始冒汗。姜秀润赶紧用大被将哥哥捂得严实,让他睡下静静发汗。
因为路遇流民,哥哥的马车在流民打劫争抢时毁坏,这一路上,这个少年郎便一直骑马前行。
曾经尊贵的王子,何曾吃过这等子的苦头?也难怪一到都城,便支撑不住地病倒了。
姜秀润靠着西窗坐下,心里却知,到达大齐的都城,并非颠沛流离的结束,这苦日子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她这次假冒王子,大约也不会送去浣衣局洗衣,但是就算能跟哥哥在一起,也是处境艰难。
各国质子在洛安的府邸,皆由大齐礼司安排赏赐。
若是强国质子,又或者是父族疼惜,大约都会受到礼遇,加上自己掏腰包用金提升着府宅的方圆阔卓,都能维持着王子的体面。
可是哥哥当年虽然也有父王赏赐的建府金银,可是大都拿来给她打点,免得她在浣衣局里受人欺凌,所以他只能住进大齐礼司安排的城西旧巷,与一些肉贩走卒为伍,沦为大齐各国质子们的笑柄。
要知道这些个质子们有大半是会各自回国,甚至继承王位成为国君的。身在大齐,一方面是外交结盟的需要,另一半也是为这些年轻的王子们积攒人脉。
如今各国动乱,纷纷有争霸之心,若是争取更多的盟国,对自己的母国必将大有裨益。
不过姜秀润并不想哥哥像其他的王子们一样,如此的苦心算计经营。
波国的国势衰颓,非人力能阻挡。有父王那般人品卑鄙的篡权贼子为国君,岂有国之忠臣辅佐?
而哥哥又是个死心眼,若不能时时调拨,让他变得开明些,很有可能波国被梁国吞并的那一日,他又会如前世一般,以身殉国。
姜秀润长叹了一口气,忍住胸口堵涨的感觉,取来笔纸细细盘算着父王给的那点子金银的用度。
依着前世的经验,往后的几年里,父王是不会再慷慨资助,若要兄妹俩在大齐体面的安生下去,必须精打细算。
不过前世里,大齐礼司安排的那等落魄宅院也不是安身之所。
姜秀润的脑子里迅速盘算的京城里哪处宅院现在价低,而过几年的地契价格看涨,心内选定了几处,容得日后验看。等盘算了安置府宅的钱银后,倒是会盈余些,倒也让容她稍事归置,想出些生钱的法子来。
待得三年后,洛安里会有一场大乱,只要她到时候巧妙加以利用,便可趁机带着哥哥逃离洛安,从此以后更名改姓,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一想,姜秀润便顿觉自己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
只是忙着给哥哥退烧,已经过了饭点,虽然侍卫端来了饭菜,可都是冷碟冷碗的制式菜肴,根本不容病人入口。
而这时已经过了饭点,那厨房也应该不再嘈杂忙碌了。
姜秀润摸出了自己妆盒里的一只玉钗,准备拿来贿赂驿馆的厨下,给哥哥煮些精细的食物。
前世里这等人情钱银的往来,她也算是驾轻就熟。
如今身着男装,一脸青葱稚嫩的少年模样,加之嘴甜,态度又诚恳,也甚得帮厨厨娘的欢喜,不光给她熬煮了一锅山药糜粥,还另外给她加了一整只的烧鹅。
据说这是被燕国的王女退下的,因为那位娇客被韩国的王女田莹气得不轻,全失了胃口。
烧鹅未被动筷,品相完整,姜秀润也不嫌弃,端起盘子便往回走,因为此时已经过了饭时,其他的使节都已经安歇下了。此时夜幕低垂下的驿馆甚是安静。
可当她出了后厨的偏门,正看见有一位个子颀长的青年,身着黑色的皮氅,立在驿馆角落的亭子里。
在他的身旁,有个高壮的青年正与他说话:“殿下,王后希望您亲迎燕国王女,先去丞相府上暂住,以示王后对她的亲厚,可您先是便衣来访,不欲声张,方才为何一直在长廊里袖手旁观,不肯去助一助曹姬?”
只听到那男子浑厚粗犷的声音,姜秀润不仅暗暗一打激灵,这声音她可不会错认,便是前世霸占了她的那个秦诏!
而那身着黑氅的男子,必定是大齐尊显无比的皇太子凤离梧了!
原来他竟然亲自来到驿馆,那么当年自己那番伶牙俐齿的嘲讽,岂不是也入了皇太子之耳?
也难怪他会如此刁难自己,难道当年是为心爱的表妹出气不成?
只是她此生最想避开这两个人,没想到,竟比前世还早碰面了。想到这,她缩在拐角,想等便服出访的皇太子走了再出来。
就在这时,凤离梧缓缓开口道:“不接了,太聒噪。”
而说完这句,凤离梧便迈步顺着后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正晚,月光如水笼罩在凤离梧的脸上。
虽然前世已经见惯了这位大齐龙子天生傲然的英姿,姜秀润还是心内暗暗叹惋:这位皇子骂别人是祸水妖孽时,从不照照铜鉴吗?一个男人,却生了那等子唇红凤眼,悬鼻飞眉,一副谪仙惑世的模样,怎么好意思叫别人妖孽?
前世里,那大齐王后的确甚是喜爱自己的外甥女曹溪,叫自己的儿子亲自来接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不过这位表哥也太不给脸面,先是来得悄无声息,可人都来了,甩了一句“聒噪”便要转身走。
试问一下,怎么对得起曹姬以后为他这等蓝颜祸水,生撕了三千佳丽的赤胆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