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萧旷无语地关上门。
沈童笑着摇摇头,盖上笔帽,走近他身边,柔声道:“阿旷,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京了,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我总想在离开前,能够和你家里人相处多一些,能融入这个家里,让他们都当我是自家人一样。”
萧旷忍不住道:“你已经是这家里的人了啊。”
沈童抿了抿嘴角,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小妹这样亲近我,我很喜欢。”
萧旷微怔,随即眼神变得柔软,点头“嗯”了一声。
第106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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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将她拉进怀里搂着:“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了啊!你才成为萧家人不久,自然没那么快了解我爹娘,反过来他们也是一样的。互相熟悉信任,是需要时日的。”
“我娘刀子嘴豆腐心,是直来直去的人,你和她有话明讲,她反而更当你是自家人。”
沈童点点头。
“本来我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但我们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我就提点你一下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沈童笑睨他一眼:“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萧旷低语几句,她了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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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便是重阳节了,一大早吃完花糕,萧家人便一同去往法藏寺。
因着萧和胜腰不好,好几年前就没法爬山登高了,每到重阳便改登塔远眺,同取登高祈福之意。
在庙里吃了顿素斋后,一家人出法藏寺,去往三庆茶楼饮茶看戏。
这一安排倒非往年定例,而是今年新增的项目。
每年的正旦直到元宵,京城里倒是有很多地方都会搭起戏台,只要去得早,看戏都是不要钱的,但戏台周围人山人海,去得晚了只能离老远听听锣鼓,连戏台子上的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真切,唱词更是淹没在人群的喧哗中,根本听不清唱的是什么。
至于去茶楼坐着看戏吃茶,那是有钱又有闲功夫才做得起的事。窦氏也就是年轻时与萧和胜一起去看过戏,再后来有了阿弘,她就没正正经经地看过戏了,而街上搭的戏台又太嘈杂,她是不高兴去凑这份热闹的。
窦氏本来犹豫是否要去,但沈童一提出来,萧小妹第一个拍手叫好,萧家三个男人也相继点头。
窦氏再看吕氏,她虽没说什么,目光中却流露期待之色。窦氏想想也就点头了。
一家人到了三庆茶楼外,茶楼掌柜亲自迎出来,十分殷勤地将他们带进去。
窦氏本以为是去大堂听戏,没想到掌柜的直接带他们去了三楼。她凑近萧旷低声问:“阿旷,这样子要花多少钱?”
萧旷一脸与己无关的样子:“不知道,是阿童定的。”
窦氏又看向沈童,沈童微笑道:“没多少,娘,我和阿旷就要去南方,不能在近前侍奉你们二老,今日就当儿媳孝敬你们,您好好看戏,就别想着多少钱了。”
窦氏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虽然平日家用都是算着花的,从来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但两个儿子从小养到大,吃的用的,读书、学武,该用钱的地方,她从来不会克扣节省。而可用可不用的地方,她就很少松手。
沈童娘家有钱是另一回事,今日她从私房里拿钱出来请他们看戏,不管怎么说这是做儿媳的一份心意,窦氏是领这份情的。
“那好。”她朝沈童笑着点了点头。
说着话到了三楼,只见这茶馆三楼的廊子比楼下要宽敞洁净不少。
掌柜的朝前虚抬右手,朗声道:“萧将军、萧夫人,萧老爷、萧老夫人、这边请!”
窦氏听他这一长串名号报下来,正有点纳闷,却见几间阁子里都有人迎出来,一看面孔熟悉无比,全都是原先萧家院子那里的老街坊!
她嫁给萧和胜将近三十年,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倒是与这些老街坊来往更密切。她又是不太出门去的妇人,除了自己家里人外,身边最亲近的也就是几个熟悉的街坊了。
但自从搬去新家之后,她与老街坊就几乎没有往来了。
此时忽然见到他们,窦氏真是又惊又喜,立即转头看向沈童。
沈童朝她微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众街坊上前来,纷纷说着祝福的吉利话,对于请他们来看戏表示感谢,又夸窦氏有福气。窦氏忙于应对他们,笑容是由衷地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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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九月,沈童相当忙碌,除了要陪萧旷练游泳,做搬家的各种准备之外,还经常和老爷子一起参详钢笔的研制。
笔舌的形状经过几次调整,九月中旬的时候,萧和胜终于把能够应用实际的笔舌与笔尖的小样都做出来了。
十月初,萧旷与沈童一切就绪,准备出发的时候,却突然再次接到调令。
原本被派往浙东的武官,突然旧伤发作,连床都下不来,更不要说远赴浙江领兵御敌了。因此萧旷再次被派往浙东,而松江的那个空缺立即被别人顶上了。
对于那名武官的理由沈童很是怀疑,朝廷准备调去领兵的,肯定不是体弱多病者,就在临行前不久突然旧伤发作,哪有那么巧合?
但哪怕是怀疑那名武官是装病,也不至于真去揭发。即使揭发了也没用,就算对方被降罪、或被贬谪,却绝不可能再去浙东。
这道调令来得措手不及,其他武官或者已经出发,或是临近出发,就算再托关系也要时间,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本来九月初的时候,沈童就让冯嬷嬷与葛叔先一步去苏州,提前在那里购置宅院,雇佣杂役,等他们过去稍加收拾就能直接住进去了,如今只能紧急去信让他们再去杭州买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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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十月已经进入初冬,他们出发的那天格外阴冷。临行前窦氏特意嘱咐沈童多穿些:“你平日吃得少,尤其要小心受寒。”
沈童点点头。
“阿旷第一次去打仗的时候,我是真不想他去。但男人一心要去做一番事的时候,我们妇道人家哪儿拦得住?就算是夜里流干了眼泪,早上起来还是要笑着送他出门。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