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照着王经历的指点,萧旷扶着舷板调整呼吸的节奏,双眸紧紧盯着船头前方的礁石或远处的海岸,心中假想自己正骑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就让身体顺着船只的起落而动。
掌握浪潮的起伏规律之后,虽然晃动本身没有减轻,他却没晕眩得那么厉害了。
在船头站了会儿,萧旷听到一下极轻微的木板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混在浪涛声与风声中,几乎无法察觉。
但过往征战与对敌的经历,让萧旷养成了一种习惯,在外始终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觉。
此时靳飞与护卫都因晕船而虚弱,且鲁大洪还在船上的情况下,他更是不会大意了。
他没有回头,凝神细听,紧接着又是一声极轻的“嘎吱”声传来,比刚才又靠近了不少。
此时船正由西向东而航,午时刚过,日头在头顶略偏西南处,正从他右后方照过来。
萧旷垂眸,眼角余光能看到甲板上移动的人影。有两个人正从背后悄悄逼近。
其中一道身影突然矮了半截,骤然伸腿横扫过来。而另一道身影则抬起双手猛推。
萧旷推了把王经历,用力恰好足够将他推开,却又不至于摔倒。
王经历出其不意,讶然叫了一声,踉跄着往后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萧旷抬起左脚踏下去,不偏不倚正踩在伸腿横扫之人的脚踝上,牢牢踏住。
与此同时,萧旷向前俯身,推他之人便推了个空,双手从他肩膀上方越了过去。
萧旷出手如电,抓住后头那人的手臂,向前一扯,那人便趴到了他背上。再借着其前冲之势,用肩膀一顶,双手猛然发力,直接将人往前甩了出去。
那人惊叫着飞出船外,“扑通”一声落入海中。
直到此时,王经历总共才向后退了两步,也总算是勉强站住了。
被萧旷踩住脚之人,试图挣扎着把脚拔.出来,却像是被铁夹牢牢夹住了一般挣脱不得。
萧旷一松脚,俯身将此人拎起来,回头扫视身后,目光冷然如刀。
躲在后头偷偷观察的张田急忙缩回脑袋,紧贴舱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萧旷将此人往靳飞脚下一扔:“看着他。”随后疾步奔至张田藏身处,伸手将他拖了出来。虽见此人不是鲁大洪,但记得他常跟在鲁大洪身边,今日之事与鲁大洪也必然脱不了关系。
被萧旷扔到靳飞脚下之人想要爬起来,靳飞一屁股坐在了他背上,感慨道了句:“总算是能坐下了。”
那人才刚撑起来,又被压倒在甲板上,虽被压得龇牙咧嘴,仍努力挣扎撑爬起来。
靳飞长腿一抬,改坐为跨骑,一边警告他:“别乱动,再乱动我就给你颠吐了。”
靳飞说话的声音就在他头顶,要吐的话那可真是“醍醐灌顶”。此人顿时一惊,吓得再也不敢挣扎乱动。
其他几名家丁趁势围上来,七手八脚将其按倒捆住。
“快,快拉我上去!”方才被萧旷扔下海那人大声呼救起来。
萧旷揪着张田,探头望向船下,见落海之人正游向船舷一侧,显然是会水的,也就不忙去管他。
听到有人落水,马泰急忙赶出来查看情况。
鲁大洪亦跟在后头,脸上本来带着得逞的笑容,见萧旷与靳飞都安然无恙,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急忙探身去看落水的是谁。
萧旷看在眼里,更是验证了原先的想法,将张田往前一推:“鲁千户,这几个人都是你部下吧?”
鲁大洪恶狠狠瞪了眼张田。张田缩了缩脖子,暗暗叫苦。
马泰见此情景,自然能猜到点前因后果,心中暗骂鲁大洪蠢材!但当着萧旷的面,他只有故作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鲁大洪跟着装傻:“对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和姐夫在一起,啥也不知道啊!”
马泰:“……”
本来他问那句是很自然的事,但被鲁大洪这么一学,立即变了味道。
“噗哈哈哈!”靳飞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的娘哎!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你们俩吧?”
但笑不了几声,他就觉胃内容物有喷薄而出的危险,急忙一把捂住嘴,不得不控制一下情绪。
马泰脸色难看,喝道:“来人啊,先将这两人关起来,事情查明之前不许放出来!”
靳飞指着海里刚捞上来还在往下淌水的那个:“是三个人,不是两个。”
马泰:“……”
马泰的卫兵听命上前捕人,萧旷却将张田往后一拽,淡声道:“不劳马指挥使,这三个人交给我就是了。毕竟……马指挥使还是要避嫌的。”
马泰自然知道他话里所指,这“避嫌”一句说出来,他想要在萧旷审问这三人时旁听都不行了。
他勉强朝萧旷笑了一下:“那就有劳萧将军了。”
萧旷点了一下头:“分内之事。”
马泰这会儿只觉萧旷句句嘲讽,字字扎心,他说分内之事,就是讥讽他连自己小舅子都管不好了?
回到马泰休息的舱室,鲁大洪反手关上门,急不可耐地问道:“姐夫,这下糟了,我本来叫他们假装滑倒……”
马泰低叱道:“闭嘴!下船之前,你都给我闭着这张蠢嘴,一个屁都不许放,出声一次记打一板子!”
鲁大洪不敢再言,垂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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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海那人虽然会游水,又是体格健壮的军士,却禁不住大冬天的在海水里泡着,捞上来后被海上寒风一吹,更是脸色紫青,几乎冻得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