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萧旷停顿一会,给了她一个低沉却清晰地回答:“是。”
“我问过柳老大夫,这孩子可能天生就有点不足……如今的状况,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即使保住了,也不能确保你不会发病。瞳瞳,这一个还是不要了吧。”萧旷俯身靠近她,语气恳切,“我们都还年轻,只要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还能再有……”
沈童气得发抖,只觉胸口郁闷堵塞,像要爆炸了一般,脑海中晃过一大堆反驳或是骂人的话,可没有一句是真正够解气的!!
看他靠近过来,她忽然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萧旷可以躲开的却没有躲,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外间箜篌刚好端药进来,被这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托盘翻了!
“姐儿,出什么事了?”琴瑟快步走近门后询问,然而里间响过这一声后再无其他动静,也无人答她。
她不知所措地朝箜篌看,箜篌定了定神,轻声询问:“姐儿,药煎好了。”
一片死寂。
隔了片刻,才听见极低的一声:“进来。”
琴瑟举灯推开门,箜篌端药进屋。
沈童看向箜篌手中的托盘,咬着牙道:“这碗,就是落胎的药?”
箜篌既迷惑,又因为沈童此刻的语气而心慌:“不,不,这是今天开的新方子……”
沈童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是啊,新方子就是落胎药啊!”
箜篌不知所措地看向萧旷,萧旷却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
房间里没有点灯,就只有琴瑟手中烛台周围笼着一团光芒,屋子里的家什,床榻附近的人,都显得暗淡而辨识不清。
烛火晃动,随着琴瑟的手轻轻颤抖,投射到墙上的影子也摇曳着,晃动着。
沈童像是听见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一样,笑得停不下来。在此时此景,这笑声显得格外瘆人。
箜篌更觉惊慌,回头要唤人来。
笑声戛然而止,沈童盯着萧旷道:“你就非逼着我喝药落胎不可吗?”
萧旷有些无奈:“瞳瞳,这是为了你好……”
“要我喝了这碗药也行,但我要跟你和离!”
气氛有一瞬凝滞。
“姐儿,不行啊!不能……”箜篌与琴瑟呆了一呆之后才明白过来沈童在说什么,急忙劝阻。
“你们住嘴!”沈童厉声呵斥,两个丫鬟吓得不敢再言。
她回头看向萧旷,眼神锋利:“你我要是和离,我就再也没有理由留着他了,不是吗?”
萧旷只是望着她不言不语,沉默如山。
沈童只觉心头的火压也压不住:“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受的苦,要还是不要,都该由我来做决定。你凭什么不声不响地就换我的药?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代我决定怎样才是对我最好?!”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怒,脸色也开始发红。两个丫鬟看着担心不已,却不敢打断她,只怕更激怒她。
萧旷的眉头压得很低,眼神黯然:“我答应和离的话,你就会喝药吗?”
“只有你写下和离书,签了名,画了押,我才会喝药!先前你明明答应我留下他,却出尔反尔,还偷偷换我的药,你叫我怎么再敢相信你?别想着骗我喝完药,等孩子没了还能厚着脸皮赖下去!”
等不到他回应,沈童越发激怒,脸色涨得绯红:“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干脆一点!你……”
“好。我答应。”萧旷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沈童乍然顿住,定定瞪着他,像是没想到他真会答应。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箜篌朝门外使了个眼色,琴瑟会意地点点头,把烛台放在桌上后,小步往门口的方向退。
“琴瑟!”沈童厉声喝道。
琴瑟暗暗叫苦,又不敢不应:“啊,是,奴婢在。”
“你和箜篌都过来,做见证人。”
“这怎么成?奴婢们……”
“过来,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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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丫鬟苦着脸,依次在萧旷写就的和离书上按下指印。
薄薄一张纸,沈童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折叠起来收好。
萧旷柔声道:“喝药吧。”
沈童绷着脸,端碗一口气喝完已经有些凉了的汤药,在唇齿间留下苦涩的余味。
箜篌收走药碗,递松仁粽子糖给沈童。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沈童转头避开递来的糖碟,手指着门口,却看也不看萧旷,“明早之前搬走。”说完便脸朝里躺下了。
萧旷凝视着她执拗而削瘦的背影,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伫立片刻后,沉默着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的双肩往下垮着,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箜篌小心翼翼地道了句:“姐儿,将军已经出去了……”
沈童依旧脸朝里,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把他的东西全部理出来,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