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没过一会儿,前院竟传来了琴声,曲调悠扬委婉,旋律起伏绵延,流畅而静美。让人听之心情平静而放松。
沈童合起书,闭上眼静静地听着。
琴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渐渐低弱下去,不再得闻。
沈书岩回来时,一脸纳闷:“先生说要教我学琴,可他自个儿从头弹到尾,弹完了也不给我练,只给我留了本琴谱,自个儿带着琴回去了。”
沈童问他:“琴谱呢?”
沈书岩递过来薄薄一本,封面上写着雁落平沙。沈童心道难怪曲中似隐有雁鸣之声,曲调回旋起伏,有若大雁在辽阔的高空翱翔盘旋一般。
琴谱开篇是对琴曲的说明,之后则都是记谱所专用的字,沈童粗粗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藏头藏尾的信息,只是本寻常的琴谱而已。
但苏若川今日来,也并不是真的要教沈书岩弹琴,这曲子是弹给她听的。
如果琴谱内没有什么玄机,就是曲名上暗示了什么。自古纳采之礼要用一对大雁,大雁也是感情忠贞的象征,难道他是这个意思?
她心烦意乱起来,合起琴谱还给沈书岩。
沈书岩哪里肯要,苦着脸连连摆手:“别啊,我好不容易才告个假休息一阵,可别叫我再学这学那了!何况这儿也没琴啊,好姐姐,你先把这收起来吧。”
琴瑟收起谱子,就见箜篌从外头进来,在沈童耳边低语。
苏若川告辞离开后,阿梨也跟着出门了。
对此,沈童只是轻点一下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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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进入一家客栈,熟门熟路地与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上楼敲门。来开门的正是靳飞。
萧旷听见她的声音,从里间快步出来,语气关切中带着点焦虑:“她这几天怎样?有没有好一些?还犯过头晕么?”
阿梨摇摇头:“没有再犯过头晕头痛。这些天夫人看着脸色是好多了。”
“她换了大夫后,药还每日在吃么?”
“每天都吃的。”阿梨答道,“这回冯嬷嬷格外当心,抓药也好,煎药也罢,从头至尾都由她盯看着,直到送进夫人屋里前绝不离眼。”
萧旷才略舒了口气,就听阿梨接着道:“今日那个苏先生来过了。”
他眉头不由轻皱。
阿梨赶紧补了句:“夫人没见他,是小侯爷接待的。”
萧旷的脸色不曾好转:“他来是为何事?”
阿梨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他们。
“弹琴?他就只是弹琴吗?”靳飞追问。
阿梨点点头:“就只是弹琴,曲子是雁落平沙。”
靳飞纳闷不解:“这姓苏的啥意思?”
“雁落平沙……”于令秋沉吟道,“周制,婚礼下达,纳采用雁。”
“纳采用雁,这我也知道。”靳飞抢着道。
“盖用雁者,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
靳飞:“…………能不能说人话!”
阿梨安慰他道:“后面的那几句不懂也没关系。”
靳飞:“……”
看起来这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听不懂这几句。
萧旷问:“令秋,你觉得他是这意思?”
于令秋摇摇头:“这只是在下的猜测而已,苏学士仅仅只是弹了首曲子,未见得就有此意,但这也可能正是此举高明之处。”
萧旷不由沉默。
苏若川上门弹了首曲子,听曲的人若是有心,便会有感,若是无意,则曲终之后,什么把柄都不会留下。
就如阿瞳的药一样,换的毫无痕迹,即使疑心是他,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佐证。
沉吟片刻后,萧旷道:“阿梨,还要请你去办一件事。”
阿梨点点头,仔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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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苏若川再次登门,不久后琴声响起,清脆活泼如泉水淙淙,穿石而过,忽而又铮铮如峰岭拔地而起,巍然高耸。
山水对答,相映成趣。
于琴声中,沈童能听出高山流水之音,惺惺相惜之意。
第三次他来,那琴声悠缓深沉,缠绵悱恻,低徊婉转,不知怎地就勾起了她的思念怀恋之绪。
苏若川告辞之后,她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开始期待他下一回来时会弹奏什么曲子了。
也许第一天的雁落平沙本身并没有什么深意,纯粹是她想多了。但这些琴曲又的的确确是弹给她听的,是专为她而抚的。
她能感觉得到苏若川想表达的心意,以及那份关切与投入。但这只会让她更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