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萧旷浅笑摇头:“喝酒什么时候都行,自然是公事要紧。”
江长风和萧旷一同出府衙,走了一段却总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萧旷察觉他脚步放缓,再看他神情凝重,诧异问道:“江捕头,府尹说了什么?”
江长风猛然顿住脚,被萧旷一问,倒是提醒他了,方才韦府尹把疑犯画像收起来是做什么?按理不是该找刀笔吏来起草通缉令,并画像一起送去印坊刻版子、印布告么?
他把疑点告诉了萧旷。萧旷一挑眉,拉着他便往回走。
两人才回到府衙外,就见一乘软轿从衙门里抬出来,江长风认得是府尹的轿子,急忙拽住萧旷,等轿子抬远后才慢慢跟在后面。
就这么一路跟到荣国公府外,萧旷与江长风对视一眼,眸中神色都显肃然,韦府尹来公府之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萧旷问江长风:“你还有多余画像么?”
“府衙里应还有。”
萧旷摇头:“府衙中的……多半都没了。”韦承志若有心压下此事,自然会将所有画像收起销毁。
江长风一愣,又道:“我派去找这两人的捕快手里应该还有。”趁着韦承志不曾全数收回,他可以藏起一份来。
接着他又道:“萧把总,江某能不能托付你一件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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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早,萧家人刚吃完饭,天色就已经擦黑了。
窦氏正忙着收拾饭桌,听院门外有人进来,探头一瞧:“咦?阿旷,这姑娘是谁家的呀?”
萧旷带着那姑娘进入院子,借着堂屋里照出来的灯光,窦氏看清他带回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大眼睛小脸盘,颇为俏丽可爱,只是此时神情惴惴,颇显惶恐。
窦氏放下碗盘,擦了擦手,热情招呼这姑娘进屋坐下。
一转身她的笑容便淡了些,拉着萧旷到院里,低声问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姑娘?”这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脸上肌肤细嫩白皙,没经过风吹日晒,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萧旷道:“她叫小螺,是一桩案子的人证。”
窦氏诧异了:“那不该送去衙门么?”
“衙门已经录好供了,她无处可去。娘,让她在咱家暂住几天成不成?”
窦氏回头看看屋里头神色不安的小螺,又问:“她原先是做什么的?父母呢?”
“娘,你还记得昆玉园那场火吧?其实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纵火。她是当天在昆玉园内的丫鬟,见过其中一个人犯,所以是这桩案子的重要人证。”
萧旷早知娘亲不会轻易放他过门,本来是想替桃儿编个身世,以免他们担忧,但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实言相告,好让他们对此有个准备才行。不过他没有说得太详细,且把桃儿名字改了,以免家里人不小心说漏嘴。
“是个丫鬟?她主人家呢?”
“就是她主人家里有人犯案,她才不能留在那里。”
窦氏明白了,点着头,同情地轻叹:“是个苦命的孩子,就留下吧。不过阿旷啊,这不是长久之计呀。”
“不会太久的,娘。”萧旷歉然道,“就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窦氏白他一眼:“你们爷儿三个给我添的麻烦还少么?也不差这一桩两桩的。”
萧旷笑笑,又肃然叮嘱道:“娘,千万要记得,平日别让她出门,别和街坊提她的事,就当咱家没来过这个人。除非是江捕头亲自来接,不能让她跟别的人走。”
窦氏皱眉问道:“要这么小心?”
“人犯逃走了,至今还未抓捕归案。小心无大错,娘,这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窦氏点点头:“行了,娘知道了,那个江捕头长啥样啊?你也让娘认认才行啊!”
“他这几日不便过来。我与他约定过暗语,只要过来的人说‘江上映桃花’那就是他了。”
窦氏念了几遍说是记住了。
萧旷吃过饭便要回神机营,临走前对着家人尤其小妹又是一番叮嘱,要他们牢记别让旁人知道家里住着小螺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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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两天过去,突然一道敕命下来,萧旷意外受赏升迁,被授正六品昭信校尉,即日上任南城兵马司指挥一职。
萧旷乍然得知消息,惊喜之余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匆忙更衣接下封敕,才知是因他在昆玉园大火中的表现而获升迁。
除了升迁之外,另有御赐封赏一百两银子,足足相当于他两年多的俸薪,可真是笔不小的奖赏了!
萧旷刚送走传旨内臣,营中将领便皆起哄要他请客。
萧旷答应了请客,又定下具体日子,好不容易才让这群“趁火打劫”的同袍满意而散。
待众人散去,萧旷回到自己的屋子,环顾屋内摆设,一时感慨万分。
高湛揽着他肩道:“怎么了?不舍得走?”
南城兵马指挥司即五城兵马司之一,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虽然都是武职,却与神机营隶属完全不同衙门。于萧旷来说,他不用再住军营,可以每日回家了。
萧旷感慨道:“在这里有好些年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他舍不得的,不仅是神机营这地方,还有营中的兄弟,这么多年下来与他们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尤其是阿湛,他们两个向来同进同出,亲密无间,情谊非比寻常。
原本他只是想着阻止前世那场悲剧,后来见真的起火了,他一心只想着多救几个人出来,这回能获升迁,实在是他不曾预料到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