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欢何极
皇帝叹了一声,招手让她过来,替她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意,衬得一双明眸越发晶莹透彻,瞧着便令人心头发软。
他温言安抚道:“朕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情绪一上来,哪是这么容易消下去的,乔虞抽噎着小声问:“您开玩笑的?不会把我的孩子送走?”
“自然不会,”皇帝柔和道,“孩子还是跟着自己的生母最为恰当。”
乔虞怔然:“那、那夏芳仪?”
皇帝唇边的笑意微敛:“她那时位分没到,贤妃又是她亲族姐妹,朕才想着将小六抱给贤妃养也不错。”
乔虞闻言才释然,大着胆子别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也亏得贤妃娘娘对六皇子视若亲生、疼爱备至,不然孩子不在身边,夏芳仪再恬淡的性子,也放不下的。”
她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他腿上,纤手拂过他额前薄薄的汗渍:“当娘的对自己孩子天然就有保护欲的,说为母则刚,就是这个道理了。”
乔虞的动作极轻,蕴含了款款的温柔眷注,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一点点的暖意,从肌肤渗透进去,化作汩汩暖流,在肌理沟壑间,缓缓浸润了全身。
皇帝忽而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头便正好抵在她的颈窝出处,乔虞低低笑了一声,素手在他脑后轻抚着。
良久,他出声:“哪怕是不择手段?”
乔虞动作停了片刻,轻声回道:“怎么可能呢?人行事的目的皆是取自内心的**渴求,但凡他除了自己以外,还另有在意关心的人,那么有些手段就不能用了。”
“保护和伤害,本来就是反义词呀,皇上。”
……
又熬了一夜在皇帝面前充当知心姐姐,乔虞也是没脾气了,偏偏他一早离去后没个动静,皇后耐不住性子又派人来问了一回,长春宫探听不出消息,可不就只能来问她了。
乔虞也很懵啊,皇帝的心理防线估计是从小就练就的铜墙铁壁,便是碎了一道裂缝,也只透出那么几丝光亮,什么都瞧不清。
她只能给回说皇上很生气,至于后果如何还在酝酿当中,望皇后娘娘沉心静气,免得受了迁怒。
然而话传过去还没多久,宫中又落下一道惊雷,皇帝下旨将六皇子的玉牒改在了贤妃的名下,日后不管是名分上,还是宗室史书里记载,夏贤妃便是是六皇子唯一的母亲。
倦眼惺忪,好不容易躺回去睡个回笼觉,没半个时辰又被夏槐唤醒禀报了这个大消息的乔虞:“……”
就一个请求,大佬,能不能别总挑人家睡觉的时候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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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暗线
有了皇帝这道旨意,总算是告慰了皇后娘娘那颗躁动的心,乔虞到日子去坤宁宫请安时,皇后那叫一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见着她都是和颜悦色,笑语温柔的,可见简贵妃的倒霉以及夏芳仪的失利,让她收获了多少欢欣愉悦。
乔虞暗搓搓摸了摸被粉遮掩住的黑眼圈,既羡慕又嫉妒,所以说,当小弟就只有给人操劳跑腿的份,简直没人权。
大概是穿过来之后,她是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所以难得熬上那么一两天,身体就有些不适应了。
早上的晨会,在皇后离开后,她便想赶在太阳还未出来之前快些回宫,谁知道骤然一起身,眼前突然的冒出了满片雪花,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翻涌的晕眩感差点没让她脱力往后倒去。幸好她及时撑住了扶手,才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倒是夏槐见自家主子身形一晃,隐隐有些不对劲,担忧地上前搀住她:“主子?”
好在也不过是猛然起身的这么一瞬,缓过劲来便好多了,乔虞揉了揉前额,轻舒了口气:“无事。”
夏槐见她面上显出笑意,放下心来,道:“奴婢扶您回宫吧。”
乔虞点了点头,两人慢悠悠地朝宫外走去。
谁知一穿过坤宁宫外的宫道,临近拐弯处,乔虞迎面碰上了从另一道路上拐过来的夏芳仪,她笑了笑:“说起来,与皇后娘娘晨起请安这么多次,我还是第一次碰上夏芳仪。”她好奇地往另一侧看去,“原来长春宫是在那个方向么?”
夏芳仪对着她微微福身,声线还是那般清淡:“乔容华要是不嫌弃,可以随妾往长春宫一聚。”
乔虞想了想,略带歉意地道:“多谢夏芳仪的邀约,只是今日我宫中还有些事。”她笑容亲和,“若你不介意,咱们一起走一段,说说话,做个伴也好。”
夏芳仪颔首浅笑:“是妾的荣幸。”
鉴于前些日子皇帝下的那道圣旨,今日在坤宁宫暗中观察夏芳仪的人不少,还有当众出言恭喜贤妃的人,话里明贬暗讽,但凡听进去的,都知道这是冲着夏芳仪。
偏偏她十分淡定从容,从头至尾没显出一丝或难堪或愤怒的神色,半分不受影响,反倒将那些有意针对的人气得不轻。
乔虞却觉得她未尝真不在乎,不然多少总得流露出几分哀切来,以示对六皇子的不舍,当人越是试图压抑掩饰某些情绪的时候,越是无暇顾及其他。
“说起来,自上回御花园中的意外之后,我还是第一次与你单独相处。”乔虞笑盈盈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她已然显怀的肚子,“幸好你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好,我也就安心了。”
夏芳仪不觉抬手轻抚过小腹,低垂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温柔之色:“谢娘娘的关心,如今六皇子……妾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只盼着他能平安降生,健健康康的,也就别无所求了。”
乔虞微挑了眉,有些惊讶于她居然主动提及了这一茬,还是这般隐隐示弱的姿态。她明眸弯起,道:“夏芳仪一番慈母心肠,纵使孩子还在你腹中,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待他日后长大了定会好好孝顺你,这福气还在后头呢。”
“是啊,”夏芳仪语调轻而幽眇,透着几分怅然,忽而抬眸看向她,“乔容华也是知道的对么?”
乔虞怔了怔,疑惑道:“知道什么?”
夏芳仪的脸色有些苍白,笑意中添了些许苦涩:“您不必照顾妾的面子,想来那夜,皇上都同您说了吧?”
乔虞笑言:“皇上是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哪会同我说什么。”她安抚着劝道,“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六皇子原就是让贤妃娘娘抚养的,她是你亲姐,你自是比我更了解她对六皇子是如何悉心照料的,你只放心吧。”
她笑意愈深,脸颊上的梨涡甜甜漾开,让人见了便觉得亲近:“再说了,就是放在贤妃名下,你也是他的姨母,血缘情深,哪是这么容易斩断的?”
夏芳仪蹙起的淡眉一松,面上的愁意散去了几分:“您说的是,听您这一说,妾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乔虞神情舒缓,笑道:“咱们还是早些回宫吧,等会太阳就该猛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