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欢何极
但是要利用得当,又如何不能把其中的风险转化为机遇呢?
无论旁人如何揣测,谢贵人为新人中第一个入宫,情理来说,皇帝晚上总要召幸她的。
不过思及谢氏过往的丰功伟绩,不少人暗戳戳地期待皇上会迁怒到谢贵人的身上,最好能无视冷落她。
多少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都聚在桑梓阁上。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谢贵人自然也不轻松,临近傍晚,连晚膳也不敢用,只坐在扶椅上,美眸中流转着忧心和愁绪,怔怔地看向门口,柳叶似的细眉轻蹙,令人恨不得倾尽所有换她展眉。
谢贵人入宫的时候带了两名贴身侍奉的婢女,一人叫璇玑,另一人叫玉衡,俱是她亲挑的人,改的名,视作心腹。
她此次入宫承载了谢氏一门的期望,这两位协助她的宫婢自然也是不凡,璇玑善谋,心思玲珑;玉衡善医,性情沉稳,谢贵人自知有所欠缺,有时候也会寻问二人的意见。
眼下谢贵人眉头一皱起来,璇玑便猜出了她的顾虑,端上了一杯热茶,柔声劝慰道:“主子放宽心,皇上勤政之名世人皆知,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大多时候得拖到戊时才翻牌子呢,急不得的。”
谢贵人攥紧了帕子:“要是原先的计划能行得通,我自然不担心,可现在皇上未见过我,对我的印象全数来自于姑姑……”
璇玑冷静地开口道:“主子,这并不重要,皇上念及谢家,必然会召幸您的。”
谢贵人有些不确定,她成为谢徽音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自然能看出皇帝对谢家的不喜,正式因为几年来亲眼目睹了谢家如何在皇帝打压下由盛转衰的,才导致她对皇权的既害怕又向往,
这不喜欢能轻易掌控他人命运的滋味儿呢?
璇玑莞尔笑道:“您忘了老太爷跟您叮嘱的话么?”
谢贵人一怔,才想起来她入宫之前,祖父特意叫她去书房说了许多,大多都是在警告她要小心谨慎,纵使得了圣宠也不可恃宠而骄,不可贪慕帝王真情失了平常心,需步步筹谋才能细水流长。
最后说了一句:若是入宫不得皇上召幸也不必着急,皇上总会见你的。
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脑海中浮现出谢老太爷沧桑却精光湛湛的眼神,谢贵人不知怎么,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
“祖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谢贵人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她本是夹杂在生父和继母之间不受宠的小可怜,刚刚满了十八岁,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她已经被赶出家门,不知在哪儿流浪漂泊了。
这是她的机缘、她的命中注定。不然为什么偏偏是她穿越过来,偏偏谢家的姑娘中只有她跟姑姑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或许,昭成帝,就是她跨越时空而来的原因?
谢贵人绝色的俏颜泛上点点羞红,目含春水,婉转动情,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红晕倏然褪去,显出了郑重之色:“璇玑,你在宫中打听的时候,可探听到了宣昭仪的消息?”
宣昭仪的宠妃之名在宫外也传得沸沸扬扬,多得是暗中查探她的人,甚至还有派人去青州的,但传回来的消息同在京中听说的没什么不一样,倒有说宣昭仪幼时顽劣的……可关键没惹出事来,顽劣又怎么了?谁一生下来就沉稳懂事啊?
璇玑以为她是忌惮宣昭仪得宠,才想知己知彼,提前有个准备,故而正色道:“回主子,宣昭仪确实十分得皇上的宠爱,听闻她如今所住的灵犀宫还是皇上亲笔题的名,过去几年,无论是封号还是位分,几乎都是皇上定的,便是皇后也无法插手。母凭子贵,连带着皇上对八皇子也有所不同。八皇子的诞辰与万寿节一日,听闻上月八皇子周岁,皇上亲临灵犀宫与宣昭仪一道办了个小宴,并未邀请别宫的娘娘参加。”
若是只有宣昭仪一人在灵犀宫给八皇子庆贺周岁,便十分寒酸而单薄,但有皇上莅临就大有不同了,仿佛只有他们三人是一家人,其他都是外人似的,满宫任谁听着不心生妒意?
谢贵人乍一听也有些恍然,垂眸失落地喃喃道:“皇上果然宠爱她。”她略带不甘地咬了咬下唇,要不是她生得晚,未尝不能比过宣昭仪的是不是?
心绪杂乱间,忽然进来了一个小太监,一脸喜色的禀报道:“主子主子,春撵车来了,就在外头等着呢。”
谢贵人精神一振,面上顺便带出激动的喜意:“可是皇上召我了?”
“可不是,”小太监笑呵呵地说,“主子快好生准备起来吧。”
皇上最终还是召幸了谢贵人,令满宫急等着看好戏的人一阵失落,草草就睡下了。
乔虞倒是早就心有所感,她没有多敏锐的诊治嗅觉,但秀女中混进了一个谢家的人皇帝肯定是提前知道的,而谢家时隔近十年才送来一位姑娘也不可能甘愿混个一轮游然后黯然回家嫁人,总之在一系列的权利纷争中谢姑娘既然能进宫,定然是得了皇帝默许的。
在这个前提下,皇帝还去冷落人家,不是当那什么还要立牌坊么。
乔虞哄着儿子睡着,自个儿也睡了,想着明早能见着这位向往已久的谢姑娘,她还有点激动……
得,她算是明白那时自己初次侍寝去坤宁宫请安,为什么会满满当当坐一整屋的人了,看了三年的老面孔,有新人进来总是有些好奇的。
然而等乔虞真一早起来到坤宁宫的时候才发现,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嫔妃们的面色比当初见她时凝重多了。
也是,王谢两家齐名百年,王氏女子主打大家宗妇的温婉端庄,谢氏女子便是清高才女的咏絮风情,前者为男子梦寐以求的贤妻,后者却是少年憧憬时抹不去的白月光。
在谢皇贵妃没出名之前,王家姑娘固然是家家娶妻选媳最优先的对象,但在少年郎中,反倒是谢家的姑娘更受欢迎。
在谢贵人正式露面之前,乔虞心头存了好大的期待,没想到一见着人:咦?还挺面熟?
熟悉的灼热感自手腕升起,她唇边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不是阿音姑娘么?
“谢贵人起吧。”皇后语调温和,“你刚入宫,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谢贵人被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刺得难受,又不敢动弹,只能忍着,乖顺地回答:“谢皇后娘娘挂念,妾入宫以来承蒙各位娘娘关照,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娘娘不吝赐教。”
陆修容闻言笑道:“从选秀那儿,谢贵人如何美貌的传言就在宫里沸沸扬扬地闹腾起来,倒让本宫想起上届见着宋婕妤的惊艳了,快抬起头来看看,让本宫细瞧瞧你们俩谁更出色些?”
语气虽然热情,说出的话却内有深意,没进宫名声就传得人人皆知,听着谢贵人多轻浮似的。
这个时代以容貌显名并不光荣,尤其对女子来说,但谢贵人却淡然自若,在她看来,陆修容这番话跟见面夸“你长得真美”一样,并不觉得难堪,倒是陆修容话里的宋婕妤引起来了她的注意。
她弯唇笑了笑:“不瞒您说,妾愿也觉得自己有几分颜色,真进了宫才知道何谓仙姿佚貌、春兰秋菊,不禁自惭形秽。各位娘娘们风姿各异,其中风韵哪是妾蒲柳之姿能比肩争辉的呢?”
确实是个会说话的,乔虞微挑了挑眉,长相上的差别人人都可以看出来,她便夸人气质出众,相比之下容貌上的那丝差别就不值一提了。
此话一出,陆修容也不好再说下去,谢贵人在她低头时飞快地抬头瞟了一眼坐她身侧的宋婕妤,自从有了七皇子,宋婕妤每月最少能得三五日的宠爱,也不去争抢什么,整个人显得越发清冷出尘起来。谢贵人方才还是自谦,眼下是真起了警惕之心,比起宣昭仪,宋婕妤并不起眼,可没想到她竟长得这般绝色,那、那比她宠爱更甚的宣昭仪该美到什么程度?
还有个以美冠后宫著称的简贵妃呢?
谢贵人心有惴惴,想起昨夜面容英俊儒雅,谈笑间却甚是冷淡的皇帝,愈加底气不足。她愿还以为借着这副身体的容貌,挥挥手就能引得男人痴心不已,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想当然了,皇帝见过的美人何其之多,说不定都习以为常了。
她或许重新计划一下,怎么用有趣的灵魂来俘虏皇帝的好。
不过在此之前,谢贵人还是想先见见宣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