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欢何极
而景谌,她私下给他说了好几个人死后的小故事,又陪着他将记忆中深刻的那幕恐怖画面画下来,费尽心思调节他内心的惧意,连着三天都是让他在自己身边睡的。
唯恐给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好不容易才看见点成效,眼见着自家儿子受这么一场劫难,乔虞怎么担心甘心放过那幕后黑手?
但毕竟口说无凭,乔虞也不愿在皇帝面前显得像是搬弄口舌的恶人,也并未多说什么。反正安修仪倒台也是她乐见的事,至于景谌,或许她自己动手反倒更方便些。
……
长春宫,
自安修仪被皇上隐晦禁足于佛堂中后,安嫔除了去向皇后请安,平日轻易不出门。
不过自王家姑娘受伤乃是三皇子因不满婚事才动手谋害的消息一传出来,安嫔在皇后跟前的地位也有些尴尬了,几次去坤宁宫求见,都被皇后以“身体不适”的借口打发了回来。
倒令不少人看了一场笑话。
一日,弥心照旧将偏殿中的听闻回报给夏婕妤,笑道:“安嫔娘娘算是碰上无妄之灾了。”
夏婕妤立在书案前,素手执笔,淡然从容地作画:“皇后娘娘因三皇子失了大半的宫权,自然是恨极了安家的人,安嫔这时候上前,没将气发在她身上,已经是十分忍耐了。”
“倒是蕙小姐,真真是因祸得福。”弥心轻声道,“却瞧不出来,皇上对她这样荣宠。”
贤妃闺名夏清蕙,因着一些原因,她和夏婕妤这辈的姑娘都以名讳代替排行称呼。
“与其说是荣宠,不如说是运道。”夏婕妤道,“皇后以下,德妃不管事,淑妃膝下养育了两名皇子,不太适合掌管宫权,一排除,可不是只有贤妃和霍妃最为合适?”
位份高,又是名门之后。
“果然只有主子最明白皇上的心意。”弥心明白过来,又有些对主子的心疼惋惜:“这宫中,若说品德能力,谁能比得过主子您呢?”就是位份太低了。
要不是有蕙小姐在前头堵着,自家主子为皇上生下了两子一女,就是身份上再怎么受限,四妃之位总是能做得上的。
夏婕妤眸色一凝:“确实可惜了。”
按着她原先的计划,这时候景谦应该养在她膝下,成为她寄予厚望的长子,至于姐姐…既然完成了她的使命,及时让位不应该么?
看在这一场姐妹情分上,她定会将她的两个女儿视若亲生,日后嫁个好人家,对她、对她的儿子、对夏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谁承想姐姐真能狠下心来,家中一封一封的信传进宫来也置若罔闻,逢年过节甚至连祖母和母亲的拜帖都不收了。
怎么?以为景谦记在她的名下就真的成了她的儿子吗?
“谁知道这一场算计下来,反倒成全了姐姐。”夏婕妤轻笑着说,“唯二能从皇后娘娘手中分得宫权的嫔妃,也不知姐姐能不能守得住。”
“确实,”弥心叹道,“先不说蕙小姐能不能安然在皇后和霍妃的争锋中保住这份荣宠,就是在她之下,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接手宫权呢。”
“不说别人,奴婢想着宣昭仪怕就不能服气。”
论起宠爱,宣昭仪胜贤妃不知多少,关键时候,皇上却想到了蕙小姐,而无视了一同在场的宣昭仪。
弥心想想要是自己,怕是得呕死了。之前给各宫分配新入宫的秀女时,皇后就说皇上是担心宣昭仪担不起事才不让往灵犀宫放人,眼下算是把这事给做实了。
夏婕妤却不以为然:“宣昭仪是个聪明人,如果皇上不让她掺和宫中事务,她便不会插手。”
弥心不解道:“宣昭仪真的能沉得住气么?”
“自她入宫以来,你可见过她讨好过谁?就是太后和皇后,也从没见她凑过去。”夏婕妤叹了一声,“她大约是后宫中活得最明白的。”
身为后妃,前程风光全数只系在皇上一人身上。
可惜道理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人生在世,多得是生不由己。
夏婕妤神色淡淡地落下最后一笔,接过弥心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垂眸看着墨迹未干的画卷,半晌,轻飘飘地出声,“将它烧了吧。”
弥心见怪不怪地福身领命:“是,奴婢知道了。”
忽而门被叩响了,外头的宫人小声通报道:“禀主子,宣昭仪娘娘来了。”
夏婕妤动作顿了一瞬,自若地将帕子随手放在桌上:“快将人请进来,不得怠慢。”
“是。”
乔虞进入长春宫中,见偏殿处安嫔也在,遥遥对她福了福身,乔虞回以一笑。
安嫔或许是知道她是来找夏婕妤的,所以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不一会儿,夏婕妤便迎出来了,“妾见过宣昭仪娘娘。”
乔虞笑着扶起她:“夏婕妤不必多礼,我突然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夏婕妤莞尔笑道,“您这边请。”
两人一起进了正殿坐下,宫人们相继端上了茶水点心,随后收起托盘,悄无声息地推下。
乔虞悠然地抿了口清茶,才抬眸看过去,“此行我特来找你,是为了六皇子的事儿。”
夏婕妤神情一滞,估计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一茬,“六皇子…妾无能,怕是无权伸手,您不如问问贤妃娘娘吧。”
乔虞蹙眉:“你这话说的就客套了,宫中谁人不知六皇子是你所出?就是记在贤妃娘娘的名下,你们是亲姐妹,你若有心亲近,贤妃还能拦着你不成?”
夏婕妤清淡的眉眼间显出几缕苦涩:“话虽这么说,妾却不能因为贤妃娘娘的宽容而为她和六皇子带去麻烦。”
“是么?”乔虞弯唇,“那我怎么还听闻你与六皇子有私下的来往呢?”
夏婕妤下意识看过来,面容上柔和的线条有一瞬间的绷紧:“您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