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若是谢二爷这一回熬不过去了,那至少二夫人的心还在他身上,她身后的梁家就依旧会帮着谢家。
不然,以二夫人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家连妾都鲜少碰的好相公,却在外头藏了外室,莫说守着二爷了,只怕会立即带了儿女拂袖而去,回梁家。
她可不管什么贤名不贤名。
大太太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死也是不敢将话同二夫人说白了的。
随后,大太太又苦心劝说了几句。
二夫人听着倒也觉得受用。
等到日头高深时,谢二爷终于悠悠转醒。
可睁开眼,他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自己伤情的也不是关乎二夫人母子几人的,而是在第一时候问起了立夏在哪里。
屋子里的人皆目瞪口呆,不知他为何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小厮不肯放。
二夫人俯身去问他,“立夏不是被你派出去办事了吗?一直都未回来呢。”
“咳……咳咳……”谢二爷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因为咳嗽身子震荡,牵动了身下的伤口,浑身冷汗淋漓,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双眼朦胧,只睁开了条细缝,他艰难地道,“去找!去找他!”
大老爷在后头听见了,急忙扭头叫人,吩咐下去寻立夏来。
可找遍了,也根本没有人瞧见过立夏。
突然间,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百寻不着,大老爷没了法子,又返身回去问谢二爷,为何要寻立夏,立夏又在何处。可谢二爷听了,立即噤若寒蝉。
大老爷便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对劲。
然而寻不到立夏不提,就连那日究竟是谁给车夫递了条子也不知。厄运连连,谢二爷却也并没有清醒多久。
只说了几句话,他身上的伤就开始恶化起来。
鹿孔仔细看过后,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红着脸道,“这乃是猛兽所咬之伤,又伤在了要处,并没有法子可治。”
他医术虽好,可这样的症状,他也是头一回瞧见。
大老爷闻言就知道这事鹿孔也不敢下定论能治好谢二爷,不禁心慌起来。
偏生这样的事,也不好求助宫里。
真真是叫人伤透了脑筋。
如此拖了两日,谢二爷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开始恶化了。
二夫人急得厉害,连鬓角都开始泛白。
宋氏看着担心,便去陪她。
谢姝宁亦是不忍,遂跟着一道去。
这一回,是她亲手毁了谢二爷,是她害得二夫人神伤悲痛,但谢姝宁却不悔。至少这样,在二夫人心中,她的相公一直都会是个儒雅的谦谦君子。
有时,能够不知情便是最大的幸福。
二夫人抱着宋氏痛哭了一场,红肿着眼睛就要亲自带人去天香楼。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怕何时谢二爷去了,她也不知究竟是因了何事。
眼见着是拦不住她了。
大太太只得将外室的事同她说了。
二夫人果然气得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虽然脾气不好,可他若要纳妾。难道连说一声也不愿同自己说?偏生又不是有名有份的妾,而是个外室。他舍不得让那女人入府,只怕是唯恐自己会生吞了那人。这样看来,他怕是爱极了那人!
二夫人面若金纸,大口大口喘着气,再不肯去看谢二爷一眼。
宋氏回了玉茗院就同谢姝宁感慨,说谢二爷这事做得不厚道,到这时竟才叫二夫人知晓。
她觉得二夫人,可怜极了。
谢姝宁应着声,却不敢说一字那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她让立夏后添置进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也没有外室。
但二夫人信了。府里的其他人也都信了。
谢二爷的处境倏忽间就变得无援起来。
因为鹿孔说,怕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便是宫里净身房里的人,经由熟手刀子匠“去势”之后,也时常有人丢掉性命。更不必提是如今谢二爷这样的情况,连想要侥幸活下去也并不容易。
数日了,因不便,故谢二爷只以水沾唇,不得进食,人已是极虚弱。
再者因重伤之下畏风,虽还处在夏时,但屋子里也是四面门窗紧闭,暖如蚕室。偏生这样一来。伤处愈加难愈,渐渐有了腐败之迹。
鹿孔终于没了法子,只让长房的人准备好后事。
二夫人知道后,愣了许久,随后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但哭过了,她竟就如个无事人一般,打起精神开始筹备谢二爷的身后事。
寿材,寿衣,丧仪……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