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长房老太爷亲自下的命令,满府的人都见证了火光冲天的那一幕。
她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年仅六岁的谢姝敏,却让身边的丫鬟去弄了一堆香来。
谢姝宁有些不敢想下去。却又不得不想。
三老太太去世后,谢姝敏曾在陈氏的疏忽下,因高烧大病一场,几乎丧命。
那之后,她便似乎更傻了些。
可后来却莫名地便开始好转,日渐聪慧,到如今她在父亲心里都几乎能用来取代过去的她了。
她从未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直到今日,见到了这些香,封存的记忆霎时汹涌而出。
“这些香。她从哪里得来?”谢元茂已打开了包袱,看清了里头碎了的香品,沉思良久,问道。
谢姝宁端坐了身子,“这恐怕就要问过父亲了。敏敏哪来的银钱。”
她跟母亲离家一年半,府里的人事几乎都被父亲给弄乱了套,谢姝敏的瑞香院,更不必提。
单一个朱婆子,就不是什么好打发的。朱婆子因诬陷她让人折断鸟翼,“挑拨”了她们姐妹的关系,所以被赶出瑞香院,发配去了浆洗房。人一落马,那些早先追随朱婆子的仆妇,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结果宋氏一整顿,就整顿出了许多漏洞。
朱婆子只半年光景,便不知敛了多少财。
油水最大的采买,更是直接被朱婆子想法子换了自己的弟媳妇前去管事。
一来二去,这群人就在谢元茂眼皮子底下,像蚂蚁似的往自家不知搬了多少东西。
宋氏恼了,打了朱婆子板子,而今人还躺在床板上起不来身。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三房的六爷谢元茂。
谢元茂自知理亏,听到她这般说,立即便回忆了一番。因府中冷清,次女又乖巧嘴甜,他很是掏了大笔银子出来讨她欢心。粉色南珠串成的项链、赤金的镯子……不知不觉,竟就送出去了许多。
手心汗湿,他板着脸,道:“定是早前朱婆子在她身边,唆使的!”
谢姝宁嘴角微撇,“所以,父亲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谢元茂转过身来,望向她,想也不想便道:“丢了这些个东西,教训她几句便是了。”
“只这般?”谢姝宁早料到他是个拎不清的,闻言倒也不觉得失望。
谢元茂叹口气:“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多教教便懂事了。”
看到这些香,他虽气,却也糊涂,想不通谢姝敏怎么喜欢上了玩这些。但转念想想,好比长子不喜读书一般,究竟喜欢什么又不喜什么,谁能弄得清楚缘由。
“父亲莫不是忘了,祖母的事。”谢姝宁直视着他,低声道。
谢元茂愕然。
谢姝宁面无表情地道:“祖母就是因为喜欢玩香,不慎打翻了香炉,引燃了床幔,这才惹了大祸。祖母尚且如此,九妹妹小小年纪,若也跟着玩香。便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也难叫人安心不是吗?”
“是是,这可着实叫人担忧。”谢元茂愣了愣,旋即连声附和。
方才惊讶间。他差点以为谢姝宁这是知道了三老太太当初做下的丑事。
好在,并不是。
他松了一口气,道:“阿蛮的话太在理,往后断不能叫敏敏玩香。”
谢姝宁就趁热打铁地道:“娘亲忙着处理家事,无暇分身照看敏敏,父亲若放心。便由阿蛮来照料她可好?”
谢元茂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叠声夸赞她是好孩子。
姐妹情深,他听得高兴,却全然忘了,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再亲又能亲到哪里去。
他送了谢姝宁出门,转头就又去画他自个儿的画。
谢姝宁脸色微沉,又是无奈,又是苦涩。
若真如她所想,这事就势必要趁着谢姝敏处在稚龄时。便扣住她的命门。
但若想指望父亲,恐怕还是算了吧。
母亲那,若能少一分担忧,便还是少一分吧。
至于她,这段日子又恰逢无事。漠北带回来的金子大半存入了钱庄,她自己又在府里悄悄开辟了一间金库藏在地下。储了部分。刀疤一行人也已带着她跟母亲的回信启程上路,离开了京都。
她亦写了信让人送往平郊,告知了云詹先生自己归京的事,会择日前去探望小住。
所以眼下,她要先收拾了瑞香院!
次日一早,她就同宋氏商量着,指派了自己身边的卓妈妈暂时去瑞香院顶替朱婆子的位置,照料谢姝敏。
她这般大方,宋氏虽疑惑,却也正发愁瑞香院里一时缺了管事的妈妈。此刻得了谢姝宁的助力,立即笑着同意了。
七太太张氏来串门,知道了这事,回头就宣扬了一番,谢家八姑娘大方懂事。是难得的好孩子。
结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落在了三夫人蒋氏耳里,就不痛快了。
七太太从来也没夸过谢芷若,这只去了一趟三房,就四处夸宋氏那病怏怏的女儿,着实叫她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