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这怎么看着,就像她早早在盼着这话了一般?
不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谢姝宁放下了扇子,露出扇后明艳的五官。淡红的唇轻启,道:“我同哥哥六岁时,练的也不过只是大字,何曾写过这样精致的簪花小楷。难为九妹妹一写便是这许久,焉能不累?”
她每说一个字,坐在书案前的谢姝敏,面色便难看一分。
等到一句话说完,谢姝敏的脸色已是阵青阵白,控制不住了。
几个陪侍的婆子丫鬟,亦面色古怪。眼神交错,不敢吱声。
他们的傻子九小姐,而今难道成了稀世的天才不成?
众人疑惑着,到晚间,瑞香院里的这事就传遍了阖府。
谢姝宁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他们去说。
当天夜半,被折腾了一天的谢姝敏本该是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入睡才是。可她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方要扬声让人点了安神香助眠,便想起了而今瑞香院里休说香,就连空荡荡的香炉也寻不出半只来。
她怏怏地翻了个身,瞪着眼睛望向帐顶。
心里恨意滔天,渐渐淹没了理智。
她咬着枕巾,恨不得立时也放一把火将整个谢家付之一炬,同归于尽罢了。
可她清楚,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她气得哆嗦,只觉身下床板咯人。
就在这时,暖阁里忽然有声响传出。
她一怔,侧目就见帐子外燃起了一团黄光,有个身影在缓步靠近。
帐子被挂在了床柱上的铜钩处,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让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别过脸去。
“九小姐。”
听到声音,她连忙循声望去。
——是绿浓。
她松了一口气。
事情出了变故后,值夜的人就成了被谢姝宁特地派来的卓妈妈,今夜也不例外。
想到这,那才松了的一口气转瞬又给提了起来。
她哑着嗓子飞快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卓妈妈呢?”
绿浓得意洋洋:“您放心吧,奴婢方才特地去瞧过了,卓妈妈睡得死猪一般,不会发觉的。”
“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谢姝敏心有疑虑,忧心忡忡地道。
绿浓则不以为然,将灯烛移开了些,凑近了悄声道:“您别怕,奴婢是心疼您这些日子过得苦,怕您夜里睡不安生,特地来瞧瞧您的。”
谢姝敏攥着薄被,一个字也不信。
她又不是那不会看人的小丫头,连是非好歹也分不清楚。绿浓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有年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心里清楚得很。但她顾不得旁的,缺人时能用就行,这会更是如此。
于是她也不想,便道:“你向来主意多,而今可是有主意能解救我?”
绿浓听着,连连点头。
因了谢姝宁幼时脾性也古怪,所以她如今跟着谢姝敏,偶尔听到些怪话见到点怪事,也不觉得奇怪。
何况,在她心里,这些都不重要。
她嘻嘻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八小姐见不得您好过,故意害了您喜欢的鸟,又使计赶走了朱妈妈,而今还来欺负您。混账得很。”微微一顿,她紧接着道,“她诓了六爷跟太太,现如今谁都觉得她好。不知道您吃了苦头,您就算是去同六爷跟太太告状也是无用的。”
谢姝敏耐着性子听着,听到这却仍是不耐烦了。
“所以呀,您不能去告状,您只能直接让他们瞧见八小姐欺负您的模样!”
谢姝敏不吭声。
眼下几乎整个瑞香院都在谢姝宁的手里,这事。哪那么容易。
绿浓见她似乎不感兴趣,着急道:“您听奴婢说完,这事就这么着……”
匆匆说了一堆,她还不忘拍着胸脯保证:“再说还有奴婢在呢!”
谢姝敏抬眼看看她,垂眸应了声“嗯”,重新躺了下去。
绿浓就笑着,做贼似地溜了出去。
暖阁里,始终悄无声息。
然而谁也不知,卓妈妈紧闭着的双目下,意识却是门儿清。
早在前几日。她就得了谢姝宁的吩咐,千万时刻注意着夜里的动静。若遇到了事,不必打草惊蛇,只在第二日回禀了她就行。
卓妈妈就开始守株待兔。
终于在今夜,等到了。
绿浓走后,她依旧不敢动。
果然没一会。谢姝敏就踮着脚尖从里头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她跟前,轻唤了几声,又低头在她身前仔细听了听呼吸声,才长吁一口气回去了。
卓妈妈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