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李家又会不会在打什么主意?
她倒是隐隐约约从长房三伯母时而难掩得意的话中,听出过点东西。肃方帝似乎有意扶持谢家。这些年来,几家衰败几家欣荣。有人倒下就有人站起来。但这些原本同谢家都没有什么大关系。
谢家一来没有什么功勋,二来真比较起来,资历仍算浅薄。
若没有那些姻亲的裙带关系,谢家根本算不得什么。
谢二爷活着的时候。入驻内阁,成了首辅,倒也算光耀门楣,可即便是那时,谢家也还是比不得李家、燕家、万家、梁家、温家这样的人家……这里头,温家最末。而谢家攀上的最好关系,是梁家,其次则是温家,再一个是用孙女联姻的李家。
如今,谢家同梁家的关系也不过寥寥。同温家也是温温吞吞,来往鲜少,至于李家,就连谢姝宁也看不明白。
她唯独能肯定的是,谢家短时间内。怕都是起不来的。
可若是肃方帝想要抬举谢家,那事情就不同了。
京里的世家勋贵之间,需要制衡。
肃方帝也要拉拢只站在他身后的人。
延陵白家,也是好人选。但白家的根在延陵,断不会北迁。
于是,白家在肃方帝的心里,大抵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看来看去。京都的几门,果真也还是谢家比较靠谱。
有皇后在宫里的李家,是不是提前察觉了肃方帝的意思?
谢姝宁握紧了笔管,站在那里,定了半晌。
肃方帝果真有些不同了。
按理,他如今该好好韬光养晦。等膝下的几位皇子年纪再大些,再大动。但他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庆隆帝时期,他也插手朝政,可底下的那群人,仍多半是庆隆帝的喜好。
所以谢二爷一死。肃方帝便抬举了才回京没多久的谢三爷。
于他看来,谢二爷死了兴许还是桩好事。
同理,谢姝宁的父亲谢六爷,也难得肃方帝的欢心。
谁都知道,庆隆帝临终的那一段日子里,谢六爷可比大太监汪仁还得宠。这样一个人,肃方帝瞧见了,难免记起故去的先皇,心头焉能畅快。
由此可见明年谢元茂想要起复,谋个好缺,并不容易。
谢姝宁想起这些事,忽然兴致缺缺,下笔时也就不由虚浮了些,坏了一笔,遂坏了一幅画。
她就唉声叹气地将画给撕了。
玉紫跟图兰都不懂作画,见她猛然间将画了大半的画撕了揉作一团,不由轻轻惊呼了声,道:“小姐,好端端地怎么给撕了?”
“画得不好。”谢姝宁将纸团捏在掌心,漫不经心地道。
比起画画,她更擅长刺绣。
她也并不大喜欢画画。
习画,一开始便是为了画花样子。这样浅薄的理由,若在那群世家小姐里头传开,定然会叫人耻笑,讥讽她庸俗,不懂风雅。
但她既应了哥哥,那就还是得画。
然而看着眼前重新铺开的宣纸,她眉头一蹙,提起笔三两下画了一副草得不能再草的怪图便将笔丢开,嘟囔了句:“罢了,左右哥哥画得还不如我,就让他将就着看吧。”
旋即,她又吩咐玉紫:“把棋摆上,等画晾干了便收起来。”
说话间,远处的皇后,已不见踪影。
山脚下却蓦地喧闹起来。
不消一会,就有随行的太监吭哧吭哧地沿着阶梯爬上来。
谢姝宁头也不回地问道:“底下的是谁?”
“回八小姐的话,是成国公世子。”太监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回道。
亭子就这么大,谢姝宁在上头,就不好再叫世子爷上来,可就这么赶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个规矩。几个守在下头的太监没了法子,只得派了个人上来禀报谢姝宁。
谢姝宁听到是燕淮,就不禁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让玉紫将才布上的棋局再收起来,让出御景亭来,就听到面前一脸难色的太监又说了句,“世子爷身边,作陪的是印公。”
各监的掌印大太监都能被称为印公,可在这,能被这群大大小小的内官们称为印公的。却只有汪仁一个。
谢姝宁闻言,差点跳了起来,棋也顾不得收,便要走人。
前有狼后有虎。她还能往左右避,这会子虎狼一齐朝着她迎面而来,她若还不赶紧跑,是准备留着被啃成森森白骨不成?
她当下要走,可下山的路只有那么一条……
还未下去,底下燕淮已是领着汪仁,缓步上了台矶。
谢姝宁定住脚步,忍不住腹诽,早就准备自个儿上来的,还假模假样让人上来回禀做什么!
但事已至此。她避无可避,只得后退。
她吃亏在年纪小,人人当她是个孩子,这里周围又满是扈从,谁也不至编排了她跟燕淮去。再者。就算是编排,汪仁在场呢,谁又胆敢那般做?
所以汪仁会同燕淮直接上来,她早该想到的。
谢姝宁不由懊恼,一直退到了石桌旁。
前一世她听说了太多关于这两个人的话,打从心眼里认定燕淮也好,汪仁也罢。都是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