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坐在另一边的月白这时,却带着泪花笑了起来,幽幽道:“若真是图兰说的这样,倒也好了。”
最起码,这能说明,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但这,又如何可能……
谢姝宁心里担忧着的事,月白也早就便想到了。
马车疾行着,车内的人没了声音,谁也不开口了。图兰自知说错了话,抱着剑窝到了一旁,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北城到东城,一路行去,路上只有寥寥几人打着伞,披着蓑衣快步走着。
雪天的街道上,不同以往,冷清得叫人害怕。
一个个脚印落在了地上,可是薄薄的雪一片片落下来,很快就积聚成了厚厚的一层,那些脚印,就这样被掩盖了。
所有的脏污,痕迹,都因为霜雪而消失。
这样的日子里,就算是想要杀个人,也是极容易的事。
谢姝宁微微咬住唇瓣,往下一用力,尖锐而突来的疼痛,叫她心神一凛,眼神也随之冷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前行的速度终于慢了些下来,直至停下。冬至在外头唤她:“小姐,到了。”
图兰推门掀帘,先下了马车。
月白起身,仍不忘要来扶她一把。
谢姝宁未允,先催她下去了,自己方才穿着厚厚的狐裘,戴着风帽,半掩了脸也下了马车。
前头不远处有条窄巷,巷子口便有家铺子,上书五味斋几个大字。
谢姝宁望着那几个显见才新刷过漆的字,悠悠然想起当年在于阗古城之外,驼队里伪装了身份的燕淮跟他的七哥,说起的铺子,便是这家。
他说他就住在附近,可他其实是南城成国公府的世子。
谎话……
这一次,五味斋的伙计,又是否真的对月白说了真话?
谢姝宁并不相信伙计说过的话。
何况,她甚至未能亲耳听过,如何能信。
思及此,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袖手抱住暖洋洋的手炉,说了声“走吧”,便开始朝着五味斋迈开了步子。
冬至停了马车,亦跟了上去。
虽然图兰人高马大,但是到底都是妇道人家。许多时候,不便行事。同样,这也是谢姝宁为何将图兰带出来,而不顺道带上比图兰聪明灵光许多的玉紫的关系。图兰是异族人。有些拘束的规矩,对并非西越人而言的图兰来说,根本不是规矩。
必要的时候,让她动粗,也是极有可能的。
几人悄无声息地进了五味斋的大门。
因是雪天,就连一向生意兴隆的五味斋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小伙计站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显见得快要冬眠了。
冬至率先上前。“咚咚”将柜台叩响。
头戴毡帽的小伙计猛地清醒过来,眼睛还朦朦胧胧带着睡意,便先裂开嘴笑了起来,“您几位想买点什么?”
冬至道:“昨天傍晚,看店的可是你?”
小伙计不明所以。点头应是:“是小的。”
“那找的就是你。”
小伙计听到这么一句话,愣了一愣,旋即冒出一身冷汗来,急急道:“小的昨日拾到了小姐的帕子原是想立即追上去,归还小姐的,但当时店里正巧来了客人,所以这才……”
没等谢姝宁几个将找他有什么事给说了。他自己便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自己做过的事都给说了一遍。
谢姝宁皱眉,这样性子的人,撒谎的时候,其实才最像是真的。
“停停!”冬至连叫了几声停,滔滔不绝的伙计才算是闭上了嘴,“我们寻你不是为了这些事!”
小伙计怔愣着:“那你们寻我是?”
谢姝宁垂眸。笑着问道:“昨日傍晚你捡到了帕子时,店里来的客人生得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带着个孩子的男人?”
“什……什么?”小伙计眼神躲闪了下。
谢姝宁抬起头来。正视过去,嘴角笑意不变:“是什么样子的?”
小伙计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南城李家的婢女,生得高高的,蛮漂亮的……”
谢姝宁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锋:“你们家掌柜的呢?”
“掌柜的只有每个月初一,才会来店里。”小伙计听到掌柜的,倒是镇静了下来。
谢姝宁缓步上前,忽然道:“扯谎,可不大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在场的人,都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谢姝宁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瞧见,继续盯着站在柜台后的伙计看。看上去年纪同冬至差不多大,眼神躲闪,站没站相,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然后她敛了嘴角的笑意,一字一顿地道:“五味斋的掌柜,原是这样年轻的人,我倒是真的没有料到。”
众人皆惊。
“小姐认错了,小的怎么会是掌柜的,小的不过就是五味斋的一个小伙计而已。”
谢姝宁轻笑,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