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泰半的人,都已将宋氏话里话外当个死人对待了。
谁也没想到,宋氏就活生生地住在惠州城最大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
他们一行人住进客栈的当天下午。惠州城角角落落里忽然多了许多寻人的榜文。上头也没有画像,只有名字,寻的是个叫立夏的人,连是男是女也不提。众人看过了便看过了,只当是哪家的痴傻儿才会写了这样的榜文出来找人。
何况立夏这样的名字,不过是取自节气,就连那村里种地的农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能给儿子女儿取出这样的名来,亦是寻常。仅凭这样一个名字,是万万找不到人的。
人人都这么想,可这寻人的榜文却越贴越多了,各处都不曾落下,简直转个弯就能瞧见三两张。
众人便不由都好奇起来。这榜文上要找的立夏,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许多人连原先官府满大街搜寻的几个“贼人”都给忘了。
短短几日,惠州城的大街小巷,破庙乞丐窝。都被这份榜文给攻陷了,异常醒目。
汪仁倚在窗边,开着半扇窗子往下看,正巧能瞧见几张贴在墙上的榜文,有寻立夏的,也有要捉鹿孔几个的。
贴榜文的法子,是谢姝宁想出来的,上头什么也不提,只写个名字,亦是她叮嘱的。
这法子看着似乎莫名其妙,可效果委实厉害。
坊间民众口口相传,迟早会传到他们想要他听到的人耳里去。
自然,这事也传到了谢元茂耳朵里。
他将信送出去后,心情愉悦许多,他知道宋氏不论如何也不会舍得一双儿女,所以只要赶在那两个孩子也背叛他之前,制住了他们,就顺带也制住了宋氏,任凭宋氏神通广大,背后有人救她,他也不怕她不屈服。
有本事她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儿女,若不然,只要她出现,他就有法子拿捏住她!
所以他忍着腿疼,难得睡了个好觉。
谁知一觉睡醒,便立即听说了榜文的事,那铺天盖地寻个名叫立夏之人的榜文,都快贴到谢宅门口了!
可满惠州,竟无一人知道这榜文是哪个贴的。
谢元茂得知这些榜文都快将官府贴的榜文给盖了过去,立即发了火,赶忙让人去尽数给撕了,若发现胡乱张贴榜文的人,便抓了治罪!
很快,这些榜文就又被衙役们一张张给撕了下来。
然而有一张,却被冬至拿到了手里。
他知道,这是来寻他的。
第296章 凛冬(日珥仙葩+10)
立夏,冬至,立夏在冬至之前。
几年前,他还不是冬至,而是立夏。
攥着榜文,冬至手下不由得自己发了力,将犹自带着寒风气息的纸张揉作了一团。
是八小姐来了吧?
冬至暗暗想着,将纸塞进袖中,束手转身,回去找鹿孔。
这年冬天,终年不见雪的惠州城冷得不似寻常,冷得叫人咂舌。漫天的飞雪从白天下到深夜,又从深夜下到天亮。一日复一日,屋檐庭前,长街陋巷,花草树木,皆被雪花遮掩,入目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冬至见到汪仁的时候,天上正在落雪,雪下得极大,大得叫人误以为自己此刻仍身在北地,而不是异乡。
他们谁也不曾见过汪仁,不由得心生警惕。
然而知道冬至就是立夏的人,唯有那么几人,且能用这个法子告诉他在何处见面的人,这世上,怕只有三个人。
谢姝宁师承云詹先生,此法亦是云詹先生所授,因而除了她和云詹先生外,只有云詹先生的义子云归鹤熟知。他勉强也能算一个,这些年来,该学的能学的,他多多少少都学了一些。
可惜的是,他年岁大了,骨头都硬了,学武不成,至今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要不然,这一回他们也不至如此狼狈。
“哪个是鹿孔?”汪仁一身黑裘立在檐下,神色淡漠,并不同他们一样,心有怀疑。
榜文上并无约见的地址,仅凭立夏两个字能找到地方,来人必定就是榜上所要寻的那个。
他很肯定。
立夏二字,出自二十四节气,乃是随着斗纲所指的方位并当时的气候景观共同命名而来。
北斗七星中的魁、衡、杓三颗星不断变换着位置,斗纲便指向不同的方位。
立夏处在榴月。榴月五,是为十二地支中的午。
故而黄昏时杓指午,半夜衡指午,白天魁指午。方位不断变换,却又有迹可循。
加之“五月榴花照眼明”,五月时最显眼的景观便为榴花。
如今榴花未开,树却仍在原地。
此时的惠州并不是盛产安石榴的地方,因而那寥寥几株树便显得夺目起来。
他们一行人在远赴惠州之前,曾被谢姝宁打发去仔细搜罗了许多关于惠州的相关消息。所以当时全城封锁,大力追捕他们之时,冬至才能带着鹿孔几人,安全地找到隐蔽之处。
他根据方位跟榴花隐喻艰难推算出方位后,心中便已是肯定。这榜文定然就是谢姝宁的手笔。
然而谁知,好容易到了地方,见到的却是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听到他出声发问,鹿孔迟迟疑疑,不敢立即回答。
冬至眼神不减警惕。反问道:“你是何人?”
汪仁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必定就是冬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