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他们自己已是自顾不暇,哪里还好管旁人的事。可月白不听她的,早早拐过弯没了身影。
谢姝宁被她困在了怀中,不耐烦得紧,索性直白地道:“有人在烧我们的信!”
百合大惊失色,搂着她的手不由微松。谢姝宁便趁着这个功夫挣脱开去,一骨碌跑了过去。
还未站定,她便看到月白同个着绿裙的少女扭打在了一处。她知道月白的气力向来不小,因而并不担心,转而朝着黑烟腾起的地方望去。墙角处,点了只小小的火盆,里头“噼啪”作响,边上还散落了一把红豆。红豆边上则是几封刚刚拆开口子的信!谢姝宁瞧清楚了,紧紧抿着嘴便扑了过去要拿信。却不防突然起了一阵风,卷起最上头那封已经取出来的信便往火盆里掉。
火舌霎时上升。
谢姝宁顾不得被烫伤的危险,一把拽着后半截纸张扯了出来,丢到冰冷的地上用靴底拼命将火苗踩灭。又急急俯身将地上剩余的信捡了起来塞进怀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百合赶了上来,却只是呆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月白机警,已将绿裙少女放倒制服。
谢姝宁仔细辨认着人,却想不起是陈氏身边的谁。
她索性也不去理会,先看起了手中的半张昏黄的信纸。
上头只剩下寥寥几句话,她粗粗一看,应是舅舅寄来的。然而烧毁的是半边,这几句话的意思她一时竟看不懂,只隐约猜出舅舅是要他们速速离京。她不由愣住。
“小姐,您方才可吓坏奴婢了!若是烫出个好歹,您让奴婢怎么同太太交代?”百合终于回过神来,惶恐道。
谢姝宁无心安慰她,只冲着月白道:“这人鬼鬼祟祟的,定不是好人,将她带回去交给母亲。”
她人虽小,但吩咐起来却是井井有条,一旁的百合见她不搭理自己,无法只好去帮着月白一道将人给拽了起来押回了芝兰斋。
回去的路上,几人也没避着人,这幅场景便叫人给瞧了个够。
消息随即便像是生了翅膀,飞快地传回了玉茗院。
彼时陈氏正在嫌弃身边的丫鬟梳的头不好看,百般挑剔。
好容易才挑了个她欢喜的式样正散了发要梳,便有人急巴巴地冲进来禀她说是樱桃被芝兰斋的人给抓了。
陈氏瞪着眼便一把站了起来,头发又还卡在象牙梳子中,被扯得疼了,她蓦地一转身搧了梳头的丫鬟一巴掌。
掌心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陈氏却顾不得了。
她披着发,原地打转,一刻不敢停歇。
樱桃拿去烧的东西中,除却几封信外,还有一布袋的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豆。
昔日她未成亲便守寡,进门当夜三老太太便给了她一袋红豆。
夜里无人,寂寞如雪,孀妇的日子寡淡得没有丝毫颜色。静默的许多个深夜里,她便靠着数一颗又一颗的豆子捱了过来。如今谢元茂回来了,哪怕如今尚未圆房,她也再不需要这豆子!
可这事,却被芝兰斋的人给撞破了!
陈氏只要想一想,便觉得自己丢了大脸,心口都烧了起来。
第054章 破釜
然而信是否已经被烧了,樱桃又是如何被芝兰斋的人给抓到的,陈氏全然不知,也无法得知。她恼恨到了极致,重重抬脚踢了脚边剔红漆云纹的交椅一下,震得自个儿脚尖生疼,下意识给收了回来,连连呼痛。
边上伺候着的丫鬟都是她贴身的,个个都知道她私底下的性子极不好相处,这会见她恼得连脸色都开始发青,谁也不敢上前去劝生怕吃了排头。
可见没人上前扶她,陈氏又气得发抖,怒气汹汹地摔了桌上摆着的莲花香炉:“好呀!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已经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你们说,是不是都收了芝兰斋那人的银子,所以如今才这般拼命作践我,全然不将我当主子看待?”
这帽子扣得颇大,几个丫鬟登时白了脸,迅速收拾了残局,有人上前去搀她坐下,有人则脱了她的鞋小心翼翼替她按起脚来。
陈氏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她喘着气闭上了双目,身子往后一倒,口中森然道:“樱桃是何时被带走的?”
大丫鬟荔枝蹲在地上,闻言不敢抬头,斟酌着回答:“已小半个时辰了。”
“荒唐!”陈氏霍然睁开眼,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往荔枝头上打去,“狗东西,都去了半个时辰,怎地这会才来报我?”
荔枝知道自己这会若是躲了只会更惨,故而连头也不敢偏,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而后才拼命告饶。
等她足足磕了七八个头,陈氏才松了口让她起来。
“好了,你亲自去芝兰斋,将樱桃给领回来。”又过了会,陈氏才冷着脸吩咐起来。
荔枝听了霎时惊呆,迟疑着道:“太太,奴婢就这么去,那厢怕是不肯放人的。”
陈氏扫她一眼,冷笑:“放不放是他们的事,领不领得回来是你的事!”
话音落,外头却忽然又来了人,说是三老太太要见陈氏。陈氏听了就皱眉,满心不愿,却又没有法子,只得忍着惶恐巴巴地往寿安堂赶,临出门还不忘叮嘱荔枝务必将人给带回来,若带不回来,她便也不必回来了!
陈氏说得轻巧,可荔枝哆哆嗦嗦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咬着牙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一行人赶往寿安堂,荔枝领着两个小丫鬟去了芝兰斋。
可两厢要面对的处境却是极相似,陈氏心中所惧也同荔枝如出一辙,两人都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地。
陈氏进门时,三老太太正在用点心。
一见到人,她便急巴巴地褪下自己腕上带着的一对白玉镯子,而后上前拿起双银箸便要亲自为三老太太夹果子。
三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瞥她一眼:“瑾儿,这些年我可曾薄待过你?”
陈氏悚然大惊,搁下银箸,摇摇头道:“母亲待我极好。”
“既如此,那你为何三番五次做下错事却不同我商议?”三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无波的,可话里夹杂着的丝丝冷意却叫人胆战心惊,“这一回,你又在做什么?竟亲自送了把柄给芝兰斋?先前那事才过去多久,你莫非就全忘光了不曾?”
陈氏抹了一把眼角,带着哭意道:“母亲,我只是忍不下那口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