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结果谁知,她才一开口,便被二夫人一句“三房的那两位,大嫂莫非更喜欢陈氏那小肚鸡肠的多些?”给生生堵了回来。大太太碰了一鼻子灰,恼火地将长房老太太说的事给吩咐了下去。转头心中惊愕消了些,她就动起了心思,让人悄悄取了几匹新鲜料子送去三房芝兰斋。事情既定了,她不趁早做人情,还待何时?
可她不知,谢姝宁早在上一世便看透了她的为人,这一世又怎会轻易将她的示好放在心上。
故而当料子送至时,她也只将这当做一个信号,一个局面已经稳了的信号。
宋氏倒比她在意些,可也未曾太将大太太放在心上。料子被桂妈妈收了起来,也就罢了。
正逢谢翊来寻谢姝宁去玩,谢姝宁见他眼巴巴的,也不忍推拒,便只在临走前同宋氏道:“娘亲,晚间我们同爹爹一道用饭可好?”
一进连一进的宅院,青瓦白墙间,她们要想安然地活下去,暂时还不能同三房唯一的男人交恶。尤其,这人还是她跟哥哥的父亲,娘亲的夫婿。况且她也清楚,娘亲到底也是深爱着他的。若可行,她并不愿意娘亲将伤痛憋在心中。哪怕两人只是相敬如宾,也能安稳一世……
宋氏心中最重要的是一双儿女,却也从来都放不下谢元茂。
身为女人,她心里要装的人跟事都太多太多。
所以哪怕那一日她被伤透了心,如今遇到了转机,却仍旧隐隐期盼着那日的谢元茂不过一时鬼迷心窍。
到了傍晚时分,谢姝宁便哄着谢翊去翻书,自个儿决意亲自去寻谢元茂来用饭。
宋氏听了,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倒也允了。
谢姝宁就领着月白颠颠往内书房走。
许是因了先前的事,谢元茂心中亦不安,遂搬到了内书房,鲜少去外书房。
她轻车熟路地寻过去,却没有见到人。
门外守着的小厮说谢元茂被谢七爷请出去吃酒了。
谢姝宁心中鄙夷,大白天的好端端吃什么酒。可想着近日府中怕是没有人心中好受,他同谢七爷去吃酒消愁,也说得通。算算时辰,倒是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她便准备领月白去垂花门口候着。
可谁知未走到地方,她便见到林姨娘提着灯笼莲步轻移,飞快地朝垂花门而去。
风中夹杂着一缕妖异的香气……
第066章 香诱
谢姝宁的脚步不由滞住了。
这个时候,林姨娘孤身一人,脚步匆匆地去垂花门做什么?
天色还未黑透,她便已经提上了彩绘桐油灯笼,这是要去接人?
谢姝宁心念电转,抬起头来,面上已经露出冷凝之色。她拔脚便追了过去。一个妾,不安分守己地在院子里呆着,巴巴地提着灯笼来接人,接的人还能有谁?她的父亲,可才要醉醺醺地回来呀!
她跑得飞快,追得气喘吁吁。
月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只紧紧跟着她,不敢吭声。
途经之处,冷冷清清。
按理这些地方正该是来往下人络绎不绝之地,只可惜三房的人少,伺候的人也跟着少。一路行来,竟是根本没有碰见几个。谢姝宁眉头紧拧,小脸绷得紧紧的。
垂花门渐近,她奔走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她领着月白立在抄手游廊的阴暗处,将整个人置身于昏暗中,冷眼望向不远处的林姨娘。
正看着,门外便有人喧闹着进来。
谢元茂面色如常,身上只有微醺的酒气,似乎并没有喝得太多。
但谢姝宁站得远些,天色又晦暗,一时半会瞧不清楚,只看到林姨娘靠了过去。门口守着的几个婆子均垂首不语,似没有瞧见一般。谢姝宁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府里的下人都是三老太太的人,此刻这几人如此作态,便明摆着是得了三老太太的吩咐。若不然,林姨娘一个妾,孤身来门口迎谢元茂,便不是她该做、能做的事!
她不由悄然握紧了拳头。
立在她身后的月白察觉,忙俯身去牵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畔道:“小姐……”
“嘘。”然一声小姐才出口,便被谢姝宁给阻了。她似僵住的冰雕小人,站在那。不动也不吭声。
而不远处的几人皆未曾发现她就在那,用探究又冰冷的神情看着他们。
谢元茂只是微醺,除却身上隐隐的酒气外,便同往常一般无二。故而他见到打着灯笼,娇容含怯的林姨娘时,满心疑惑,下意识脱口道:“你怎么在这?”
林姨娘却只是噙着笑,痴痴望着他的俊眼修眉,几乎失了魂。
谢元茂四顾一番,见只有林姨娘一人。当下眉头紧皱。
可方要叱问。眼前身段婀娜柔软的年轻妇人便倏忽上前来。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来搀他。
她是他的妾,两人的亲近之时却寥寥可数。
谢元茂初回谢家时,因了陈氏的身份。迟迟不肯同她圆房。可林姨娘不同,她原是他的通房丫鬟,后又抬了做妾,伺候他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饶是如此,大半年里,他也只去了林姨娘那一回。
林姨娘回忆着,心头就微微发疼。
好容易得来的一夜,次日一早便立刻被逼着喝了避子汤。
三老太太不允她怀孕,她便不能怀。她深知。即便怀了,若不得老太太应允,也是断断保不住的。
所以今日,她满心不愿,却仍要照着说好的做。
她腰间佩戴只精致玲珑的香囊。银色的铰链细巧地垂下。尽头处的银球悠悠散发出绵延不绝的惑人香气。香囊纹饰鎏金,外壁上十二簇分布均匀的团花内,又分饰四只飞蛾。其中机簧更是言语所不能表的精巧。这样的东西,是林姨娘的身份所用不起的。
谢元茂看到她腰间银光一闪,正要问,便却已经觉得口舌发干,身上灼灼热了起来。
似乎只是一瞬间,他额上便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子,面色赤红,连带着脑袋也开始发晕。
宋氏的哥哥宋延昭嗜酒,号称千杯不醉,过去没少拉着他一道喝,故而他的酒量可算是相当不错。可这会,却在突然间像是醉了。他忘了甩开林姨娘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只觉得鼻间香气萦绕不绝,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