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青翡老实,说话也直白清晰,鲜少添油加醋胡乱删改。她既说舒砚面上瞧着有焦躁之色,那便必然假不了。
谢姝宁恍惚间觉得眼皮一跳。口中味如嚼蜡,前一刻还觉得饿,这会便丁点没有饥饿之意了。
她索性搁了筷子,看着青翡吩咐道:“去叫小七进来。”
青翡见她突然放下了筷子不继续用饭了,立即面露担心,飞快点头应了是后忍不住询问起来:“小姐,可是菜色不合胃口?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下碗面?”
谢姝宁原本正忧心忡忡着,听到她突然提起要不要下碗面吃,不觉失笑。忙摆了摆手,搪塞道:“不必不必,先前回来时在路上垫了些点心。这会还饱着,并不饿。”
话音刚落,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等她答复的青翡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放心之色来,点头道:“那奴婢去唤小七进来。”
言毕,她已转身而去。
只眨眼工夫。小七便掀了帘子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谢姝宁沉吟道:“你亲自去一趟。趁现在立即便送个消息去给印公,说人已找到,请他不必再费神。至于那桌席,仍定原先那日,阿蛮到时恭候印公大驾。”
小七跟了她也有段日子,今日也是一路跟着的,自然明白她突然下这般命令的用意。
他郑重点头应了话,旋即便马不停蹄地朝汪仁那赶了过去。
等他走后,谢姝宁便也没有再继续用饭,只吃了一杯清茶便吩咐青翡让人将碗筷给收拾了。
檐下挂着的防风灯越来越亮,天色自是越来越暗。
天上不见明月,只余几颗星子在漆黑幽静的角落里忽闪着。
谢姝宁倚在窗边探头朝外头的天色仔细看了两眼,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便派了人往外院去找舒砚。
身为宋家的男人,她这位表哥的性子,像极了她那唯一的舅舅宋延昭。
加之舅母又非西越女子,平素教养舒砚的方式,同寻常妇人十分不同,也因而养成了舒砚瞧着与众不同的模样。他小时看着少不更事,爱闹爱胡玩,可心里从来都是门儿清。鲜少能有事,非得要他来找谢姝宁商议的。
除了——惠和公主的事!
谢姝宁听了青翡说他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急躁,便知这事铁定同纪桐樱脱不了干系。
算起来,她同纪桐樱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联系过。
宫里头的戒备看似越发松懈,可其实却是越来越森严。然而就算是纪桐樱的婚事被提上日程时,她若想偷偷出个宫,见一回两回谢姝宁,都不叫难事。事情真正变得艰难,反倒是她的婚事日渐趋于平静之际。
谢姝宁一直疑惑着,不知宫里头的用意。
毕竟公主殿下还比她年长些,论理即便还没有下嫁之意,驸马人选也早就该定下了才是。
然而皇贵妃明明一开始急着,到后来反倒是提也不提了。
上一回皇贵妃特地微服上门了一趟,真正的缘由,她隐约也猜到了几分,随后便去问了舒砚。
情之一字,蜜糖砒霜,有人当成蜜糖看,可落在旁人眼中,便犹如砒霜。
可便是砒霜,于深陷于其中的人而言,只怕也是甜如蜜糖的。
昔年舅舅跟舅母之间的感情,她也曾有耳闻,委实像是出折子戏里才有的故事,自小看着这样父母感情长大的舒砚,又岂会同她一样,瞻前顾后、权衡利弊,久久都不敢动。
他甚至于在兰羌古城的那场风暴过后,便用最快的速度给敦煌送了信去。
然而,舅舅究竟是否会答应。他们心中都没有丝毫底气。
便是舒砚,也只同她说,且等一等。信他一回。
可分明,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自己。
然而皇贵妃一定不会认可……
故而那日皇贵妃一走,谢姝宁便急着给纪桐樱送了消息。
纪桐樱却递出话来,让她不必忧心。
那之后,宫里头竟也一直没有大动静。
她先是忙着准备南下的事,担心着娴姐儿的病症,后又为了燕淮的事心力交瘁。便也就没有多想,只当他们自己的确有好主意在。然而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
少顷,她在前庭见着了舒砚。
暗夜里,青翡提着灯候在一旁,将他们脚下照亮。
舒砚紧紧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地道:“宫里头只怕出事了。”
甫一见面,他便来了这么一句,谢姝宁被唬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已经有段日子联系不上她了。”舒砚摇了摇头,“别说哪里得来的消息,眼下分明是连半点消息也无,安静得不像话。”
这种时候,他们都还是第一次遇上。
谢姝宁也不由跟着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皇贵妃……”
舒砚苦笑:“也可能是皇上。”
“如今我们不论怎么想。都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数。”谢姝宁安抚了他两句,“这样吧。我想个法子从宫里打听打听,咱们再做定论。”
若只是皇贵妃,那倒还好办,若这事叫肃方帝插了手,便真是难办了。
舒砚正色看向她:“多谢了。”
谢姝宁听着便觉不对,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她低声问:“表哥你可是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