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以他所知,当着谢姝宁的面。那药再苦再恶心人,印公为了面子也得一口气给干了。
他神色愉悦地将人送了进去。
里头坐在那的汪仁却是浑身郁气缠绕,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快二字。
见到谢姝宁,他微微掀了掀眼皮,瞧着还是恹恹的。
因不想听到谢姝宁说起自己病了的事,他一挑眉。便抢先接着先前的话问了下去:“你打的那些主意,你娘可知?”
“不知……”谢姝宁摇摇头。并不瞒他。
汪仁就皱眉,教训她:“燕默石这事做的没头没脑,倒像极了他老子的作风。眼下这般,你娘若知道了,焉能不担心?你要么瞒死了,要么便想个法子将这事给理清楚了。”
“燕家没有好东西,万家也没有好东西。”汪仁眉头愈皱愈紧,“流着两家血脉的燕默石就更不像是好东西。”
他说着,想起万几道来,不由得敛目。
比起早死了的燕景,他更厌恶同万几道这样的人打交道。
表面上道貌岸然,端着一股正气像是都能成佛了,可每说一句话,都能让人想要拔了他的舌头。
早晚,他要扯了万几道的舌头挂在檐下风干。
汪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上回见了汪仁的面后腿上旧疾复发的万几道躺在病床上,却突然觉得身上一冷,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万夫人守在他边上,正好瞧见了,心里一惊忙唤了声。
万几道徐徐睁开眼,额上一片绵密的汗珠子,他叹口气,问万夫人:“燕家那边,如何了?”
这段日子,老夫人病,他也病,燕家那边,就全靠万夫人看着。
累了这些个日子,贵妇人面上的富态,也渐渐消了。万夫人顶着一脸憔悴之色摇了摇头道:“都好。”
燕淮死了,小万氏跟燕霖母子却都还好好活着,来日这爵位还是燕霖的,这燕家,也都是他们母子的,名正言顺得像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哪里还能不好。可万夫人却时常觉得毛骨悚然……
“她还是不肯见你?”万几道问。
万夫人点头:“霖哥儿倒是见着了。”
万几道便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睛。
成国公府中,小万氏却正在打发人收拾东西,要将燕淮的一应物件都给一把火烧了。
第385章 旧物
自燕景去世后,小万氏便一心想要收拾了燕淮,可一直以来节节败退,最后只落得个软禁的下场。仔细算一算,她竟已有数年不曾在府中自由走动过,往日里她能去的也就是自己的一方小院,呆在佛堂里的时光比什么都多,对着佛像虔诚诵经,在心中暗自盼着老天爷开眼早日收了燕淮去,这样的日子,她一过就是几年。
而今,期盼终于成了真。消息传入她耳中时,她素来苍白憔悴的面上霎时便有了生气,眼中亦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心中震荡,她忍不住抓着窗棂大笑起来。郁郁不解多年的心,在这一刻,似乎陡然松懈了下来。
小万氏只觉自己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尤在见到独子后,她脸上的笑就更是藏不住了,直接便伸手抚上燕霖的……脸,笑着说:“好了,如今可算是好了!”
她像只出笼的雀鸟,带着满心欢喜,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囚禁她多年的“笼子”。
推开沉重坚实的门扇,她放声大笑着,三两步便迈了出去。站在檐下,她仰头朝着蔚蓝的天空看去,只见晴空万年,不见流云,蓝得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天光明媚,她蓦地打了个冷战,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地加深,像镂刻在脸上的一般,丁点不见敛去之意。
高悬在她头顶上的艳阳,散发着日渐灼热的温度,小万氏却像是觉得冷。打了个冷战后又连着哆嗦了几下,方才镇定下来。
她鲜少出门,几乎日日蜗居于内室之中。连日头都照得极少,因而这会突然整个人沐浴在了日光下,便觉十分不适。明明是滚烫的天,她身上却还带着寒气,冷热交加,自然不好受。
冷静下来后,她微微变了脸。长长吸了一口气。
初夏的阳光直直打在她脸上,将她不见血色的脸也照耀得多了几分颜色。
她缓步走下石阶。环目四顾。
前庭里一片寂静,只有夏日的暖风在她周身流转吹拂。园子疏于修葺,饶是此时正值夏天,也不见多少草木。更不必提盛开的花。风中除了从不远处那间小佛堂里吹来的檀香味道外,连半点花朵甜蜜的芬芳也不见。
寂寥而空旷。
莫名袭来的怅然顿时席卷了小万氏,叫她愣在了最后一级石阶上。
这样的滋味,过了几日,仍旧未能彻底消去。
她换了衣裳梳了自己过去喜欢的发式,钗环脂粉,一件不少,全往身上用。面上敷了粉,画了黛眉。点了唇,身上拣了颜色极好的衣裳穿了,连她向来不喜欢的耳坠子。也一一戴上。
很久以前,她便再没有这般精心地打扮过自己,燕景去世后,就愈发不曾。
然而心头大患已去,她心情愉悦非常,突然便又有了打扮自己的兴致。
煦煦温香在她的衣裳上萦绕。她轻轻吸了口气,仔细嗅了一嗅。禁不住展颜笑了起来。
即便阖府上下,于她而言,已是处处眼生,但她依旧忍不住觉得痛快了许多。燕霖却显得心事重重。她几年不曾同儿子相处,更错过了儿子此生最为波折痛苦的时日。兴许也正是因为这般,小万氏同燕霖母子间的感情似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疏离。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儿子,燕霖却只反问了一句,“娘不觉得府里有些古怪吗?”
小万氏还沉浸在燕淮去世的好消息里,乍然听到他这般问,不由怔了怔,过得须臾才拧眉问道:“哪里古怪?”
“府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燕霖木着脸说道。
小万氏却笑了起来:“定是你多想了。”
休说燕霖离家多年,便是她,这会也弄不清成国公府里究竟有多少人,又具体是哪些。
但燕霖的话也顺道提醒了她,眼下还不是只顾高兴的时候。不论她是乐意还是不乐意,那场丧事,仍要她来操持。所以,眼下府里还有一大堆需要她着手整顿的事。她回过神来,发话道:“别担心,咱们来日方长。你是燕家的主子,若不放心府上的这些人,过些日子一口气尽数换过一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