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宋氏听得这话,却只觉得了不得了,她这是彻底糊涂了!
要没糊涂,怎么会将没谱的事用这般信誓旦旦的肯定语气说出来?
宋氏隐隐有些急了,好好的一个人,怎地突然就成了这幅模样?明明前些天母女俩说话时,她还清醒明白得很。
宋氏登时心乱如麻。也不敢当着女儿的面明白地告诉她,燕淮已经死了。
生怕这般一说,已糊涂了的人根本就听不进耳朵里。终究只能是白费功夫而已。
迟疑着,她顺着谢姝宁的话慢慢点了点头,道:“你既执意如此,那便请人来见上一面吧。”
人都已经死了,她能请什么来?
到那时,她再仔细同女儿说一说。想必会比眼下有成效。
她蹙眉沉思着,想着自己伶俐的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因为燕淮的事得了癔症。
和她侧身而坐的谢姝宁。也看出来了她的狐疑跟不信,但这事,不让母亲亲眼见到燕淮,不论她说什么母亲只怕都难以相信。于是她便不再多言,一面站起身来,一面跟宋氏说:“那娘亲便先等一等,阿蛮先行告退下去安排一番,过会再使人来请您。”
“嗳。”宋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送着她出去。
脚步声很快远去,她听到守在外头的小丫鬟恭送谢姝宁的说话声,立即扬声唤了玉紫进来,问:“去问一问卓妈妈,小姐这几天可有什么反常之举。”
玉紫微愣,又见宋氏一脸担心,连忙应声退了下去自去寻卓妈妈问话。
然而她还未回来,谢姝宁便先派了小七来请宋氏去前头了。
宋氏叹了一声,领着人往谢姝宁安排妥当的地方去。
时近申末,日头不似前几个时辰那般猛烈,隐隐有了西移的迹象。
宋氏走在廊下,额角却有了层薄汗。
明知等着自己的不可能是死了的燕淮,可眼下她心里却突然没了底。
距离越缩越短,宋氏咬咬牙,蓦地加快了脚步,拐过弯便直朝屋子里冲去。
随即她一抬头,入目的只有谢姝宁一人。
宋氏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只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让女儿清醒过来。
可就在这时,屏风后突然走出来了另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不禁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这……这是……”
对面站定的玄衣少年朝她恭顺地行了一礼:“默石见过伯母。”
“燕大人?!”宋氏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谢姝宁则大步上前扶了她落座,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是活的。”
宋氏闻言,有些回过神来,侧目看她,嘴角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大活人一个站在她跟前,还同她见礼说话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活的!良久,她从齿缝里挤出个字来,“茶……”
话音落,容貌昳丽的玄衣少年便已端着茶送到了她手边。
宋氏仔细看了两眼他的脸,倒吸了口凉气,伸手将茶接了过来。
掀了杯盖,来不及撇去浮叶,她便低头呷了两口。
茶怕是早在她进门之前就已经沏好了的,不烫不冷,正是晾得合适的时候。
惊慌之余,宋氏还有心思想着这样的事,面上神色便也跟着好看了些。
一旁注视着她的谢姝宁跟燕淮也就随之长松了一口气。
宋氏却谁也不看。一气吃了半盏清茶。
半盏茶的光景里,她心里的念头则已千回百转。
须臾,她将手中茶盏搁下。轻叹一声,道:“不论如何,燕大人性命无虞,便是天大的好事。”
这世上的事,不管大小,艰难与否,只要人还活着。一切便都好说。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她才有勇气活到今日。因而她见到燕淮时。虽震惊,可想着人活着才是顶顶要紧的,那点震惊跟疑心顿时就淡化了泰半,只剩下零星半点。等着他们自己告诉她。
她遂笑了起来,望向谢姝宁:“你这丫头,方才为娘还当你是魔怔了呢!”
谢姝宁汗颜。
“燕大人这会来,是为了何事?”斥了女儿一句后,宋氏便转头朝着燕淮看了过去,正色问道。
她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眼下大家伙都以为他已不在人世,若不是有要事。他又怎会特地来见自己。
她问完,笑看着他。
燕淮心中忐忑,悄悄睨了谢姝宁的侧颜一眼。突然一下在宋氏跟前跪倒。
宋氏大吃了一惊,急忙起身去扶:“燕大人这是做什么?当不得当不得!”
“小侄有个不情之请。”燕淮轻轻一侧身避开了去,俯身重重一叩首。
宋氏唬了一跳,又不好将他给拽起来,只能急声道:“但说无妨,万不必如此!”
“小侄有心求娶阿蛮为妻。”
宋氏闻言。目瞪口呆,喃喃说着:“求、求娶?”一面看向了谢姝宁。吐纳三遍,方才镇定了些,遂赶谢姝宁出去。
既是说她的婚事,焉有姑娘家自个儿听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