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这下子可糟了,几个丫鬟慌得手足无措,她自己也疼得乱了手脚。
玉茗院那边的确使人去请了大夫,可这大夫到底何时来她彻底没了把握。
这会听到谢元茂来了,她多想装装可怜,弄副梨花带雨的怯弱模样给他瞧。但她早已疼得面色煞白,汗如雨下,湿发粘在脸颊上,狼狈不堪。连谢元茂询问雪梨的话,都快要听不分明。
她咬着牙,突然想起已经好一会不曾听到荔枝的声响。
正要骂,便听到外头说大夫来了,她长舒一口气,又开始害怕起来,若这次失了孩子,三老太太该要她的命了。
殊不知,三老太太自己也愁得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她。
陈家对陈氏倒没几分感情,可对谢家的银子却极有。知道陈氏突然成了贵妾,做不成正头太太了,一个个便都跟吃了药似的,闹起了三老太太。三老太太凑了笔银子过去堵了他们的嘴,没几日,却又出了事。她那讨了银子要去捐官的侄子同人寻衅斗殴,打死了人,自个儿入了大狱。这就又需要老大一笔钱才能保住命。
陈家没钱,就找三老太太要。
气得三老太太不知摔了多少次东西,真当她是摇钱树不成!
她气过了,又恼陈氏无用。
但陈氏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权当她是说好的要蛰伏,要静候时机,反倒是对她瞧不上眼,暗地里骂了几声老妖婆。
好在她一击即中,得了个孩子。
陈氏得意于此,却不想这一回怕是要保不住了。听到大夫说危险,她是真的大哭起来,怕得厉害。
谢元茂惯常心软,倒怜惜起来,上前去劝慰她。
直到夜半,吃了药的陈氏才渐渐止住了腹痛,也没有继续见红了。
连大夫都说,这是运气。
陈氏却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个了不得的,这样都没事,来日定是个小子,能让她母凭子贵。
大夫又说,她会差点落胎,乃是因为她吃了性寒之物。
陈氏骇没了半条命,她今日胃口不佳,只用了一碗荔枝亲手煮的粥。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寻荔枝。屋子里没有人,大晚上的,早早落了钥,她也不可能跑到外头去。谢元茂怒了,便让人四处去找,终于在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人。
荔枝跪在那哭,求陈氏饶她一命。
陈氏哪里肯,看着荔枝的眼神便恍若望着杀父仇人,可这会当着谢元茂的面,她计上心来,拼命地想要示意荔枝嫁祸给宋氏。可荔枝怕得半死,只知道求饶哭泣。
更何况,这事本就同宋氏没有一丝干系。
只宋氏心善,谢姝宁却自认是个恶人。
她悄悄点拨了荔枝几句,荔枝便起了心思……
第084章 主意
世上最险恶的东西,本就是人心。
她记恨了陈氏一辈子,死过一次,仍消不掉的恨意。对陈氏的女儿谢姝敏,她倒不是恨,只是那种在孩提时代就被抢夺走的父爱,时常叫她夜里难眠。可是她知道,对母亲而言,谢姝敏的降生却别有意义。那是陈氏跟父亲的孩子……
故而,母亲心软,不愿意做的事,她来。
然而她心硬,却依旧不够狠。
她有过箴儿,又失去过,她知道那种痛。可是她更知道,对陈氏而言,孩子不过是她用来争宠的武器。昔年她生下谢姝敏,可是恼了许久的。闺女到底不比儿子,对她来说,用处太小。可后头父亲疼爱谢姝敏有加,她才日渐对女儿用心起来。
没了孩子,陈氏只会恼恨,却不会伤心。
她算不上睚眦必报,却也不想轻松放过谁。
再者,时间已然对不上。若这一回,陈氏诞下的并非女儿,而是儿子呢……
谢姝宁不敢冒险。
谢姝敏那丫头的毒,她可是领教过的,流着陈家血脉的女人,个个从骨子里散发出毒气来。她狠狠心,咬着牙将计谋打到了荔枝身上,一点点,一次次让荔枝觉得自个儿若再在陈氏身边待下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又让月白在话里话外悄悄透露给荔枝,她极喜欢荔枝,可怜她,有心在玉茗院给她留个位置。
荔枝的心思就随着这些话,动了。
况且她本就已经对陈氏积怨甚久,要爆发,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姝宁的那些话,只是助荔枝一臂之力而已。不过她倒是私下里阴毒地想过,若能让陈氏丧命,兴许反倒是更好。想着,她又忍不住叹气,若母亲知道了她究竟是个何样的人,想必会吓一大跳。
许多年以前。她就再不是单纯骄纵的孩子了。
不过事情到底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陈氏腹中的那个孩子,太顽强,太想活下来,太像那群死缠烂打的陈家人。
荔枝倒被吓坏了。
她太想逃离陈氏,以至于被这欲望蒙蔽了双目。
别说宋氏,就算是谢姝宁也从没有直白地告诉过她,自己很欢喜她,愿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做大丫鬟。直到最后,荔枝才惊觉。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又伤心又绝望,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张惶之际,她猛地想到了月白,然而还未说出口来,谢元茂已经不耐烦地让人堵了她的嘴。拉下去仗毙!
陈氏知道后,躺在那一动也不动,只一双眼牢牢盯着雪梨看,用虚弱又阴狠地声音道:“瞧瞧那丫头的下场,仔细你的皮!”
雪梨打了个寒颤,不敢吭声。
不过陈氏经过荔枝这事,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对待下头几个丫鬟,太坏了些,此后倒隐隐和善了起来。
……
玉茗院里。谢姝宁唉声叹气,睡在正房东次间的碧纱橱里,翻个身。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