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这不是没有前例的,每天做的饭,根生这三个人都是一碗不舍得剩的,看他们不吃了,这三个人就会把锅里剩的给舀出来吃了。
一开始轻轻以为他们没吃饱,秋果做饭时就让她多加两碗水,谁知道那天愣是撑得草儿肚子疼。
此事把方宴烦的不行,晚上待轻轻睡着了,倒是就这件事说了许多。
乐巍很认同方宴那晚的话,这几日但凡根生三个人有什么不妥,他都会沉着脸指出来。
不然以后,但凡他们兄弟三个哪一个高中了,家里的下人便很拿不出手了。
毕竟都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还能指望他们这么一小点便知什么进退?可不得教着吗?
这样想着的乐巍,完全忘了他自己也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这一下午,光海作为主力,沿着东坡上的那个小泉眼往下挖了一条宽约一尺的沟子,一直延伸到两坡之间的凹地处,接着在凹地处圈了一个圆周,然后便挖起池塘来。
到太阳西落回家时,光海和清一替换着,已经挖出一片半人深的地方。
“明天在村里找几个人,一人给八十文,一天就能挖好”,回家的路上,没怎么干过大体力活儿的清一轮着酸疼的手臂,“贫道可是不挖了。”
后面走着几个孩子,季玄泰这才问道:“这个小山包你们买了?打算做什么,我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
“才买不到一个月”,乐巍笑着接了这个话,“只想种些果木,开垦两亩田地,以后或许真可能有麻烦季少爷的地方。”
“有事尽管说”,季玄泰心情不错地捏了捏旁边被乐峻抱着的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乐轻悠,笑道:“这小丫头怎么跟个小猪似的,欢腾一下午,结果还没走出山来呢就睡着了。”
还有一丝清醒的乐轻悠暗想,我也不想啊,可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这样,一天都能活力腾腾的,但其实精力已经用完了,只要往舒适的地方一待,就会克制不住地被睡眠召唤。
几乎是刚过了过这个想法,乐轻悠就睡着了。
乐峻想着妹妹这么困,先让她睡一会儿吧,便没吵醒她,谁知回到家再叫吃吃饭,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让她睡吧,今天累得很了”,见此,方宴说道,“盛些粥出来在小炉子上热着,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吧。”
乐峻皱着眉给妹妹盖好被子,“只有这样了。”
季玄泰没走,跟着进屋来了,看见小丫头睡得沉沉的,脸颊和嘴唇都泛着微微的红色,只觉可爱至极,心里痒得不行,很想上前摸摸捏捏。
但碍于人家三个哥哥守的严严实实,他只能把这点小心思压下来。
心里却想,怪不得常听奶奶说姑娘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跟轻轻这样的,不贴心也得拿当小棉袄一样捂着啊。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晚上睡的地方还是那根生让出来的下人房,季玄泰却睡得极为香甜,早上醒来,一出门就看见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小丫头,他的心情更愉悦几分。
“轻轻,你这一趟又一趟的,忙什么呢?”揉了揉脸,去掉刚醒时的不精神状态,季玄泰走过去,蹲在乐轻悠面前,“怎么不让你哥或是那三个下人来帮忙?”
“哥哥们要读书,秋果他们也有活做”,说着,小水桶里的水已经大半满,乐轻悠放下水瓢,从瓮边的凳子上跳下来,“而且我这么做能锻炼身体,根本不用别人帮忙。”
“那可真是”,季玄泰跟在稳稳提着小水桶的小丫头身后,啧啧道:“厉害了。”
来到后院,再次看见那两个被油纸搭起来的拱棚,以及靠着篱笆圈出来的一个住满了鸡的鸡圈,季玄泰忍不住说道:“轻轻,你和你那三个哥哥真厉害。”
“是啊”,乐轻悠好笑地点头,进了胡萝卜棚,将小水桶放好,她一边拨水到月季上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嗯?”季玄泰拖延似的反问一声,才说道:“突然觉得我长这么大只长个子了,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有成就。”
真是受刺激了吧!
乐轻悠觉得中二少年一时想偏不用理,等他自己明白过来就好了,而且季玄泰没有事是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她家来的,但能让他一个人跑到不算相熟的人家逃避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因此,乐轻悠什么话都没说。
季玄泰也不觉得被忽略了,蹲在小水桶旁边,帮着小丫头给那一片月季泼水。
“你很喜欢这些花?”转头看见另一边长得很不错的雪见紫,其中有两株已顶着半开的紫花,季玄泰说道,“这雪见紫倒被你养得比我们拿走那棵主株还好了。”
“这些雪见紫是用你们那株分出来的,可以再给你一株。”乐轻悠很大方地说道。
季玄泰想起当初自己是为有个借口接近周大小姐才来回为雪见紫奔波,就有些不大自然,而且也不想再时刻有物证提醒自己的缺心眼行为,当下笑道:“花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物件儿,我不要。不过我家有两株青纱月季,你要不要?”
青、蓝、紫月季是月季中很少见的品种,乐轻悠本还打算自己慢慢培育的,闻言哪有不要的,赶紧地点头,连说三个要。
惹得季玄泰忍俊不禁,他弹了弹乐轻悠的额头,笑道:“我回家了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好啊,谢谢”,乐轻悠转身拿过来放在棚子边上的铲子,跑过去将一株雪见紫连土挖出来,捧到季玄泰面前,“这个是回礼,收下吧。”
“既然是回礼,那我不收就是不懂礼貌了”,季玄泰毫不嫌弃地伸手托住那一块土,“走时我会带走它的。”
谢谢你小丫头!
又过了一天,季玄泰看着他们挖好池塘,这才走的,离开乐家时,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再一次出现。
他得谢谢这个小丫头。
虽然心里的那点苦闷没有说出来,这个地方,这个小丫头,却帮他将苦闷排遣了出去。
回到家后,季玄泰便立即打发人刨出一株正盛开着的青纱月季给送到梨花村去,送月季的人刚出季府,他那边也收拾好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只带着一个小厮跟祖母辞行去了。
乐轻悠接到季府送来的月季时,季玄泰早已坐上了去荆阳的大船,他连年都不想家过,心疼地季老夫人每每想起到她跟前辞行的孙子都泪流不止。
季家的年味被少爷坚持年前离家读书之事冲淡不少,但在其他地方,随着年关的逼近,年味很自然地是越发明显起来。
梨花村正是如此,这几日,起五更去镇上或是去县城的人家每天都很多,他们或是卖家里的东西换钱的或是揣着钱买年货的,如此结伴出门,那路上便总少不了谈资。
说的最多的就是乐家的事,乐老太太偏心太过自食恶果,赵家四舅买的那座山挖出了泉眼以后必能来钱,是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话题。
梨花村的小山包不值钱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没水,要不然谁不知道山地便宜还多?那现在人家买了就挖出一个泉眼来,以后别说整几块平地种庄稼啦,单是种几棵梨啊桃的,每年便能多出一项收益。
说起这个,大部分村人都是羡慕,却也有几个妇人,是心里不停咕嘟咕嘟冒酸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