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两个月前他逮走扔到百里之外的毛贼回来了两个,他们是不敢再到这边来使坏的,但也怕他们会撺掇其他人。
“光伯,这样行不行”,乐巍有些不放心,“捕兽夹是我们放的,若是真把人伤到…咱们只说不相干……。”
“大少爷多虑了”,光海说道,“山是我们家的,说了不让外人进,还有人进去,那占理的就不是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正说着,乐轻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们是在光海的屋子里说的,门关着,这时就见那门被推开,探进一颗小脑袋来,“光伯,在山边放捕兽夹?不是说了可以让村人在进山一里内砍柴吗?”
如果再放捕兽夹,伤到人自家可真说不清的。
乐峻过来将妹妹牵进屋里来,“让人进山容易有事,就不让他们进了。”
方宴说道:“我家花钱买下了山,不让别人进是应该的”,又问她:“你不是忙着照顾那什么青纱月季,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乐轻悠:“我好几天不进山了,想去看看,另外也好些日子没看见小猴子了。到前院一个人都没看见,然后听到光伯屋里有说话声,就来了。”
乐轻悠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光伯还说放捕兽夹不让人进山,难道跟村人有关?不过看三个哥哥平静的表情,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既然不想她知道,那她就不问了。
“只是光伯,你不要把捕兽夹放到山里面”,想了想,乐轻悠说道,“咱的山里有至少十几只猴子,别伤到它们了。”
光海笑着说好。
后天果然取来上百副捕兽夹,每隔几尺地在可以进山的地方放了。
村里人已经被高三河家的这事镇住了,此时又听说所有可能进山的地方都被放了捕兽夹,便都不再往那山里去了。
家里正值捣蛋的小娃子也被父母警告说:“以后不要去山里玩耍,否则被夹成跛子可没人管。”
因此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再没人到这山边来了。
中午乐巍出门时,看到几个村里的小孩在他家南边的那一片晒谷场玩,有个小孩往这边跑时,他的姐姐忙给拉了回去:“别去那边,折了他家的东西要把你送去坐牢呢。”
隐约听到那么两个字,乐巍的脸色变了变,就知道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既是同情弱者却又是最爱欺压弱者的。
现在高三河家的成了可怜的,他们就成了该被畏惧远离的。
但仔细想来,这些人有这样的表现,并不矛盾,高三河家的被抓到牢里服刑,真正同情她的有几个?不过是表示对自家不让他们进山的不满罢了。
这时候的山里,在泉眼所在东坡北面有一片竹林,根生挑着那些儿臂粗的竹子砍下来,然后再成梱地拉到这边的池塘边,由乐峻和方宴削成竹筒。
坡上的泉眼此时已用青石板固定住了,日夜不停地往外冒温热的泉水,眼看着就要把这个前几天挖出的一丈多深的池塘给流满了。
前天乐轻悠见这里的水不停的流,不过几天池塘就要被淹了,便跟哥哥们商量,用竹筒做成管道埋在地面下,如此将泉眼分流,给这个山里需要水源的地方引过去。
不用时用塞子堵住竹筒口,用时即拔开,不正好是天然的自来水吗?
乐峻他们也实在拿这个不停流水泉眼没办法,觉得妹妹的说法可行,这才忙了起来。
葡萄沟距离这里有一里多地,再算上不得不拐弯通过的一些小土坡,大概有二里地。
他们想先把竹管铺到那里,而想要铺过去,少说得一百多根粗细均匀的竹竿。
这边让根生帮着他们砍那些距离近的竹子,那边光海和清一已去山阳坡那边找竹子去了。
乐巍觉得这些自家人就能做好,便没让光海去村里找人。
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和这些村里人打交道了,当初挖出泉眼时如果不找人来挖池塘,也不会将村里人的目光都引到这个小破山上。
乐巍回家是拿矬子的,竹节打通后,串接起来时,需要将一个竹口磨下一层,然后才能把略细这一节口完美地串到上一节口去。
“歇一会儿吧”,乐巍走到跟前放下了矬子,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布包打开,给乐峻和方宴一人递过去一个包子,“轻轻让秋果和草儿包的韭菜鸡蛋馅儿包子,吃一个再忙。”
蹲坐在两根竹子上的方宴伸手接了过来了,咬下去一口,笑道:“不用说,一定是轻轻那丫头调的馅儿。”
“她可是越来越有大人样子了”,正好根生拉着一捆竹子过来,乐巍扔给他一个,自个也拿一个边吃边拿起地上的竹子打量着,同时还一心三用的说着家里的乐轻悠,“这不是听清一大伯说过两日可能会下雪吗?在家给我们做棉围巾呢,还让秋果教她绣树叶子,要给咱们三人每人绣一片。”
这两天越发的冷了,他们三个再进山时都不带着乐轻悠,每当她表示出想跟的意思,他们就会用其他的小活儿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是让她去看鸡蛋就是让她给他们做袜子。
然后一转身,三人就偷偷摸摸地出门进山了。
两次之后,乐轻悠就不说跟他们进山了,只每天他们回来后问问竹管铺的怎么样,然后给出些建议就罢了。
这让三个哥哥觉得妹妹是越来越好带,在家时教她认字之余,还会你一笔我一笔地把准备铺上竹管的路线画出来给她看。
而此时在家拿着针给一条灰蓝色围巾坠流苏的乐轻悠却只是不想三个少年担心她,才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不出门的。
尤其是她哥哥,可能是之前她烧得厉害吓坏他了,是最反对她这这么冷时跟着进山的。
“小姐,第二锅包子也好了,我给您蒸了两个糖包子”,秋果掀开棉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两只白胖胖的三角包子蹲在上面,散发着腾腾白气,“您歇一会儿吧,吃点包子喝点红枣茶。”
乐轻悠点点头,将针和围巾都堆在小巧的竹筐子里,捧住一个糖包子,小心地咬下一口,立即就有浓稠的糖汁溢出来。
伸出舌头将那点糖汁卷到嘴里,乐轻悠对秋果道:“今天做的包子明天中午差不多就能吃完,明晚上再做新的,都做成馒头吧,只是把这样的糖包子蒸几个,给我哥哥他们吃。对了,家里有榛子,待会儿你和草儿剥一碗出来,磨成粗粗的榛子碎,和糖一起包。”
“好的小姐”,秋果笑着点头,自打熟悉了家里的活儿,这些活儿都是她和草儿在料理。如今她早学会了发面的技巧,且家里有炕,面能发得很好,因此每次做出来的馒头都是蓬松宣软的。
以前在家里,能有全玉面的饼子吃,就已经是极难得的了,秋果是怎么都不敢想会有这样天天吃白面馒头的日子。
因此每想起这些,她心里便都是感激。
在屋里又待了会儿,见小姐不用她陪着,秋果便端着那个小姐不吃的糖包子出来了,草儿蹲在厨屋门口清洗晚上要用的黄瓜和豆角,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问道:“小姐不喜欢糖包子?”
“没有”,秋果把盘子放到案板上,拿着糖包子掰下一半分给草儿,“小姐只吃一个,这个叫咱俩吃的。哎……如果我娘和大哥知道我在小姐家做丫鬟却能天天吃包子馒头,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草儿对家里没什么留恋,闻言说道:“现在咱们是乐家的人,用心伺候小姐和少爷们才是正理。至于家里,等以后小姐看在你用心的份儿上,说不定能叫回家看看。”
秋果点点头,三两口吃完了糖包子,就和草儿一起洗菜,洗完菜,两个人又一人端一个平面竹筐去捡鸡蛋。
太阳隐没在地平线时,乐巍、根生在前,方宴、乐峻在后地进了家门,不一会儿清一和光海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