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将那贼窝全端的事,不要露出去”,于大人慢慢地说,“趁天还没亮,你找几个可靠的人,随本官一同去府城,我要让张知府一起审理此案。”
“大人怎么能确定,张知府,不是那个给何县尉仰仗的人?”白启不放心地问。
“张亮臣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非是收受下属贿赂之人”,于大人笑道,“只怕,这个给何县尉仰仗的,是更高位那一个,要不然,他昨晚上的话,说不了那么硬。”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普通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拉开了,何县尉知道消息时,正是这天下午府城下来的差役来抓他的时候。
前一刻,他还在跟幕僚商量,用什么借口,把那几个破坏他财路的小崽子们套到牢里好好教训一顿,下一刻,府衙里身着红黑公服的衙役便涌进了何府。
这天,乐轻悠和三个哥哥找了三四家胭脂铺子,才把他们带的那共二百盒的蒲公英香膏和野菊花香膏以每盒五十文的价钱卖了出去,本来该八两银子零三百三十文的,店家为了让他们以后有好的香膏都先卖给他,便很厚道地给了八两银子零四百文钱。
一下子便得这么多钱,乐轻悠很开心,昨天差点被拐走的事早就被她忘在脑后了,如果不是明天哥哥们要上学,她还想留在县里再玩一天呢。
因小舅在县城租了个房子读书,当初还把地址给他们说了,叫有事的时候就来找他,乐轻悠得了钱,便和三个哥哥商量着,又买了些纸墨去小舅租房的那个红枫街去看他。
到时,赵安国正在一个敞开着窗户的屋里教十几个跟乐轻悠差不多大的萝卜头在念三字经。
他在县里一面读书,一面收了十二个蒙童在教,每个孩子每月学费八十文,够他交房租吃饭还富裕些,正想着下个月再多收两个蒙童,收上读书钱,回去一趟看看外甥和外甥女的。
不想孩子们竟先来看他了,赵安国很是欢喜,当即放下书让那些小童自己读,就到外面领着外甥外甥女去他住的屋里坐了。
问问功课说说闲话,不知不觉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看天色不早,乐巍起身道:“小舅您忙着,我们这就回去了。”
刚才的闲话中已经知道这几个孩子赚了钱还买了驴车,又有光海跟着,这半下午了他们说回去,赵安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倒是起身,把里间枕头下的一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乐巍:“虽然你们有钱,舅舅这点,还是收着吧。不多,给你们买纸笔用。”
乐巍想推辞,乐峻已先笑着说:“谢谢小舅,不过我们真的不缺钱,这次的要,以后就不要您的了。”
乐峻知道,小舅心里一直对他们有愧,这钱如果不拿,小舅不会好受的,但小舅生活不易,他们也不能总是要。
“给你们就拿着,跟舅舅不需这些客气。乐巍是大哥,你收着,早点回家去,别打黑。”赵安国把荷包塞到乐巍手里,说着抱起乐轻悠,走在前面,一直把他们送到街口。
出城门时,正好看见被押在板车上被摘了官帽的何县尉,在板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豪华的马车,其中一辆,就是昨日进城时遇见的那一辆。
乐轻悠心里有疑惑一闪而过,听到旁边的百姓都在相互询问何县尉怎么被抓了,又有消息灵通的说跟什么拐卖案有关,她不由地笑了笑,小声跟旁边的哥哥道:“咱们的县令真是个办案神速的好官。”
乐峻伸出胳膊把妹妹揽在怀里,点头道:“是啊。”不过县太爷办案再神速,他还是庆幸,幸亏自家妹妹没有被那些拐子带走。
方宴看着笑得眼睛弯弯的小丫头,唇角也染上了暖暖的笑意。
一路到家,光海都小心地伺候着,尤其在对乐轻悠说话时,既显得愧疚又充满了讨好,路过镇里,还特地给她买了个糖人儿。
弄得乐轻悠好笑不已,不得不再次道:“光伯,昨天的事是意外,您怎么还过不去了呢。”
光海暗叹口气,小姐越是这么说,他心里就越是愧疚,如果不是想着能将那个女人贩子抓个现行,让光烨组顺藤摸瓜找到这伙人贩,以确定当初是不是他们抓了主子,凭他的功夫,小姐怎么可能会被那个女人抢走?还让主子的手臂受了伤。
乐轻悠见光伯面带苦色,便把他给买的糖人儿吃得渣都不剩,心想这样光伯就不用愧疚了,哪知道一进家门,还没收拾好东西,光伯就噗通一声跪在了院子中央,以额贴地:“请三位少爷和小姐,治我昨日失职之罪。
第108章 云家
“光伯,您这是做什么?”乐峻和乐巍连忙去扶,见主子们回来而高高兴兴的根生三人也吓得愣在了当地。
方宴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牵着乐轻悠的手便回屋去了。
“光伯,你快起来,昨天的事只是意外,怎么能怪你?”乐巍见光海坚持不起来,转头对根生道,“过来帮我们把光伯扶起来。”
根生愣愣地哦了声,赶忙走上前来。
光海看了看这两位少爷,无奈地叹口气,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心里却知道,因为昨天他故意放水让小姐陷入险境的事,主子只怕不会留他在这儿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乐轻悠才发现方宴胳膊上的一块青肿,她已经脱了外衣,还是下床穿上鞋子跑过去,按住他因为脱衣服而无意间露出来的那块青肿,问道:“这是昨天受的伤?疼不疼?”
方宴摸了摸她散着的头发,笑着嗯了声,声音低而缱绻:“不疼。”
“还是揉开的好”,乐峻也跟过来看了眼,转身到衣柜里拿出家里备着的一瓶伤药,对乐轻悠道:“轻轻回被窝儿里去,我帮他揉开。”
乐轻悠想说自己给方宴揉,不过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手,没说,却是摇摇头,“我要坐在这儿看着。”
“好吧,你看着”,方宴把蓬松的被子掀开,将乐轻悠围在中间,这才捋起袖子,平伸在半空中。
乐巍这时端了温水过来,让方宴先把伤口敷了敷,然后才让乐峻给揉药,他则在一边看着,边看还边说:“手臂上受了伤你该早说的,在县里时还能找大夫看看。这又是右手,若是有个什么,岂不是影响写字?”
乐轻悠刚才看过了,那伤并没有伤到筋骨,是以放下心来,这时就被小老头一样唠叨的大哥逗得不行。
见小妹看着他忍笑,乐巍伸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她抱住,笑道:“都是不省心的。”
这话一出来,乐轻悠更是笑得不行,“大哥,你这个样子,很像咱们后院领着那些小鸡的老母鸡。”
“小丫头,连大哥都敢打趣了”,乐巍将手插在她的小咯吱窝里,一下子把人抱起来,“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昨晚你二哥也没休息好,让他好好睡一晚上。”
乐峻没说什么,方宴说道:“我受伤了,今天晚上让轻轻跟我一起睡。”
乐巍笑道:“正是因为你受伤了,才不能让轻轻乱你,她还小,没睡相,踢到你的手臂就不好了”,说着看向乐轻悠,问道:“是不是轻轻?”
乐轻悠:我小我说的不算。
等方宴手臂上涂好药,乐巍果然抱着乐轻悠到对面他的床上睡觉去了。
方宴抬了抬有些酸疼的手臂,终是什么话都没说,躺下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明月西沉,乐轻悠迷迷糊糊地醒来,却看到对面方宴正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以为他是要起夜,她便翻个身又闭上了眼睛,到底没有睡沉。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听见方宴回来的脚步声,乐轻悠有些不放心,担心他是肚子不舒服什么的,便小心翼翼地跨过规规整整睡在床外侧的大哥,拖着鞋子走了出去。
这时大概天快亮了,外面黑洞洞的,乐轻悠慢慢拉开屋门,揉着眼睛走到院中,却看见光伯的门口一跪一站两个人影。
光海的那句“属下当时想着,让那人一时得手,便能跟着找到她的老巢,看看是否是当初抓走主子的那伙人,另一方面,也能救出被他们拐带的其他孩子”,才刚落下,就听见堂屋门微微一响,一个小影子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即闭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