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褶褶皱皱躺在地上的丝帕添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上面的一行小字被脚印映衬的无比可笑:心悦君兮,知不知?佳儿。
乐峻出来时,方宴已经出去坐在马车上了,冯氏正在和乐巍说着什么,乐巍笑道:“不是舅母招待不周,小宴最疼轻轻,这是等不及要回去了。我们就不等舅舅了,舅母别生我们的气才好”,说着看向乐峻:“走吧。”
冯氏心想一定是刚才赵佳儿做了什么,不然阿宴那孩子不会把厌恶都表现在脸上,当下她也只笑着送乐巍和乐峻出了门。
看着马车走远,她才突然回头,快步走到方宴住的那间房,看到地上扔着的荷包和帕子,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带怒火。
“好个不知羞耻的大姑娘”,冯氏看着那帕子上的鞋印笑了笑,转身到门口,喊了声赵佳儿身边的丫鬟叶子,“叫你家小姐过来瞧瞧她这自作主张的下场。”
真不是嫌这姑娘不知羞耻,长大了喜欢少年郎了很正常,更何况还是那个她一个妇人看见都觉得俊美得不敢直视的方宴。
可是就这样偷偷地给人家塞荷包,不觉得脸太大脸皮太厚吗?
赵佳儿被冯氏讽刺的恼怒至极,一脸气冲冲地过来,当看到地上的荷包和丝帕时,脸却一下白了,眼睛里闪了闪,就有泪水流了下来。
冯氏嘲讽地看她一眼,“我说小宴走时怎么一脸冷冰冰的,原来是看见这些碍眼的东西了。”
“你给我闭嘴”,赵佳儿转身,伸出双手朝冯氏狠狠推了一把,“别以为你生了儿子就可以这样对我冷嘲热讽的,我明天就去告诉奶奶,让你在我家过不下去,我五叔也不会允许我家有个毒妇的。”
自从赵安国任官去后,赵老太太在赵家乃至十里八乡,成了一个众人都捧着的老夫人,但越是被捧,老太太反而越加讲道理轻易不干涉儿女事起来。
如今是成日里在家,安安乐乐地做她的老夫人。
冯氏还真不怕,抱着手臂道:“你不说我还要说呢,你这么大谱儿的姑娘,我可是养不起。”
外面大门吱呀响起,是赵老四提着一只酱鸭一只糟鹅回来了,但他还没刚进门,就被满脸泪痕的女儿和微带怒容的妻子给围住了。
“爹,你要给我做主啊”,赵佳儿拿着手帕轻沾脸上泪水。
赵老四一看女儿这跟她娘如出一辙的架势,就脑瓜子疼,举手压了压:“有话回屋里说。”
说着看了冯氏一眼,却只接收到一个嘲讽的笑容。
等听完事情经过,赵老四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起来,他先问妻子:“孩子们就那么走了?你也没给带些糕点路上吃?”
冯氏说道:“阿巍和阿峻都不要,阿宴更是冷着脸一句话都没多说。”
看你这女儿多会得罪人,我还想我儿子以后有这三个出息的表哥帮助呢。
赵老四看出妻子的未尽之语,有些头疼地看向女儿:“你便是有什么想送给阿宴,也当着面送啊,偷偷跑到他屋里,这不是擎等着让人烦呢吗?”
眼看着女儿又有哭的趋势,赵老四赶忙接着道:“你也别哭,爹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能看上阿宴,眼光是很不错的。不过啊佳儿,你还是趁早收了心,那孩子,你配不上。老老实实的,等着爹给你找几家合适的,再慢慢相看。”
“我不”,赵佳儿哽咽道,“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他,还有,他只是个被表哥收留的小乞丐,我怎么配不上他了?”
冯氏嘲讽笑道:“别说一个你配不上,就是一百个你捏在一起也配不上人家。还嫌人家是小乞丐呢,你又是个什么。”
后两句声音略低,但足以赵佳儿和赵老四听得清清楚楚。
赵佳儿顿时跳起来大声与冯氏争辩,赵老四看看妻子,头疼地掐了掐额头。
半晌午时,一辆马车驶入梨花村,经过的村人都笑着跟光海打招呼:“光老哥,回来了啊,阿巍他们考得如何?”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乐巍他们三个考秀才去了,只要这次能考过,他们便都是秀才公了。
光海谦虚地笑道:“成绩不出来,咱们都不知道。不多说,先走了。”
说着,马车就哒哒跑远了。
乐轻悠这些天都是在家里的四合院住的,等到小厮春阳跑过来说少爷们回来了,去了山庄,她忙放下手上正在忙着的事,往山庄而去。
乐轻悠到时,乐巍、乐峻正坐在桌边吃饭,方宴却端着一碗粥,坐在靠近大门口的一张太师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看见她过来,方宴眼中闪过璀璨的神采,将粥碗递给一旁的丫鬟,就两步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乐轻悠无语地拍了拍方宴的手臂,“不是早就说好不能抱我了吗?”
方宴抱着她来到桌边,单手拉开椅子,让她靠着他的双腿和他一起坐下,才笑着道:“知道知道,我们家轻轻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说抱就抱,但这次情况特殊,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嗅着由小少年肩窝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方宴一晚上都没缓过来的那种恶心感终于淡去。
“是啊,你就让他抱抱吧”,乐峻笑着对妹妹道,“也不知是考砸了还是心情不好,你三哥一路上都没说话。”
乐巍也笑了笑,拿起一个牛奶酥递到乐轻悠手上,“再吃点儿,当陪我们一起吃。”
乐轻悠把一双筷子塞到方宴手里,说他:“别光喝粥,多吃点菜”,然后又问三个少年:“你们是连夜回来的?”
“嗯,不过夜路挺有趣儿,并不辛苦”,乐巍说道。
乐轻悠没问他们考得怎么样,陪着他们吃过早饭,便催着他们去补觉,“你们去睡觉,我去做火腿煨黄芽菜,等你们睡醒了,正好吃。”
乐巍和乐峻都没异议,方宴却道:“多陪我一会儿。”
乐轻悠只好跟着方宴去了他的房间。
乐巍并没有立即去睡,叫来山庄管事付民问问他们不在这几天山庄的情况,知道没发生什么事,才去浴室里放一桶水,泡个澡准备睡觉。
盥洗室有两个水管,一个直接连着不远处的山泉,一个连着桃花院里的茶水间,都是当初修建山庄时,他们和轻轻商量着让人连起来的。
而浴桶底部有放水孔,只是通过竹管流到院子里的排水沟,因此山庄桃花院中的洗浴条件,比家里的要方便得多。
乐峻就没那么操心,只问了问日常给他收拾屋子的丫鬟,他们不在时可有人不听轻轻的话,就洗澡睡觉去了。
这边,乐轻悠给方宴铺好了床铺,就坐在床边的书桌旁抽出本话本一边看一边等他洗完澡出来。
方宴洗完了澡,打开冷水龙头,往浴桶里放着水,同时拿起一旁衣架上的里衣慢条斯理地穿着,不过他的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便把洁白里衣上的系带一一系好。
出来看见坐在桌边那少女的背影,他眼中便不自觉泛出柔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