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不过到底在心里低看了方睿三分,一开始以为他是个能忍受屈辱的,没想到志向竟如此之短。
“五爷,这边请”,白山长笑着伸手示意,“书院后面是一片荷塘,此时碧野田田,最是清幽,请您到那边暂歇。”
五皇子点了点头,收起心神,一面看两边风景,一面跟在山长身后向荷塘走去。
……
中午的时候,乐轻悠和哥哥们就离开了白鹤书院,他们先到附近的酒楼吃过午饭,随后才逛起书院左近这些铺子来。
一趟走下来乐轻悠才知道,依附白鹤书院而生的产业链有多大,东街和北街尽是书铺、胭脂铺成衣铺,还有专门租给在外住的学子那种简单清净的小院儿,而与东街相对的整个一条西街,枝枝蔓蔓足有二三里,竟都是青楼妓院。
哥哥们当然不可能带她去逛西街,但耐不住她好奇要去,四人才从北街转到了西街,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没有多少媚俗的脂粉气。
这虽是半下午的时候,但站在楼门口摆着帕子拉客的根本没有。
小巷之中,还有各种名字雅致的小院,三个哥哥都不同意她进去任何一个门口,乐轻悠只能在外面看那么一眼。
只见这里无论是高门楼台还是低门小院,都不像是风流场所。
乐轻悠粗粗见识了一番,就被哥哥们带走了。
出来西街,鼻端那种胭脂香才渐渐淡去,尽管一条街上涌动的胭脂香不怎么好闻,乐轻悠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些读书人,太有福了。”
听清她低声说的什么,方宴又是好笑又是皱眉,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整日都想的什么。”
乐轻悠看看他,又看看乐巍,最后把目光放在哥哥身上,“你们千万不能学那些读书人‘颜如玉’的毛病。”
名妓和书生简直是古代环境下的最佳cp组合,但她绝不想自家的少年沾染这些自诩风雅的事。
乐巍说道:“当初在仙泉县跟同窗去见识那一番,大哥就不想再去那种地方第二次了。倒是你,比我和你二哥三哥还热衷这种地方啊。”
乐轻悠丝毫不心虚,“我只是好奇,又不进去消费。”
“傻丫头”,乐峻笑着牵过她的手,“如果有爹娘在,你再好奇也不行。跑了这一天了,雇个车回客栈吧。”
街口来来往往的马车很多,且还多是精致讲究的,几人直接到一排停着的车前,叫了一辆还算简朴些的,花了二钱银子,回到昌文客栈。
……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全黑了,乐轻悠回房洗过澡,想洗头,便穿好衣服打开门,到隔壁叫方宴,只是手刚搁到门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五皇子的声音:“睿宴,光烨侯府的世子之位,你真这样放弃了,让给那个何氏之子?”
“那些事,跟我无关”,方宴的声音比以往的清冷又增添几分无机质,“五爷没有其他的事的话,就请回吧。”
乐轻悠听到这里,敲了敲门,“三哥,我有事要你帮忙。”
刚才那脚步声一靠近,五皇子便听见了,此时见方宴毫不客气地送客,虽然心里有些不满,还是笑了笑,低声道:“真没想到当初我那八妹前后缠着你,你都是懒得搭理的,现在却也有为美人这样费尽心机的一天。”
方宴皱眉,十分厌恶五皇子用这样轻佻的语气谈及轻轻,便也压低声音道:“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请你说话时客气些。”
五皇子呵呵一笑,啪地打开折扇,转身走了,敢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今日不计较,日后总有能计较的一天。
打开门,五皇子对着乐轻悠笑道:“美人儿,快进去吧,别让你哥哥多等了。”
这话,怎么那么让人反感啊。
乐轻悠刚皱起眉头,倚在门口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五皇子就被方宴一脚踹了出去。
五皇子出身不好,能屈能伸惯了,以前跟方宴一起玩时,对方时常下他面子,他从未把不满表现出来过,五年后再见,这个穿着皆不如往日尊贵身处农家的人还对他这样不客气,他就有些忍不了。
这个不想继承光烨侯之位的人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想起母亲告诉过他的,大长公主曾经组建过一个光烨组,就连方宴他父亲能获封光烨侯,也是因为大长公主带领光烨组为大周建立的功勋,光烨侯这么个爵位,其实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或许还在运行中的光烨组。
五皇子深深吸了口气,将差点爆发出来的怒火压下去,好友之间玩笑般地道:“几年不见你的脾气倒是越发大了,一个玩笑也开不得,罢罢,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兄妹。”
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狠厉。
以往他还能给方宴几分面子,平辈论交,但这几年,他的势力又发展了些,当初或许一笑就能忍过去的不客气,这时让他捏着鼻子咽下去,还真有些困难。
沾染了一身农家低俗气,他身为皇子,亲自拜访跟折节下交几乎没有区别了,这方宴凭什么底气还跟几年前那样对他一个成年皇子不客气?
五皇子揣着一肚子气走了,虽然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乐轻悠却还是能感觉到的,她拉着方宴到她屋里,“那人毕竟是个皇子,而且不像是个襟怀宽大之人,还有些眼瞎,你刚才那样对他,不会招他记恨吗?”
方宴脸上犹带怒容,冷冷道:“想借我之力,还用那种语气对你说话,我只踹他一脚,已是看在他皇子身份之上了。”
“你怎么这么暴力了?”乐轻悠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如果是为我,那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因为我随便得罪人。”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必须懂得规则,太傲太有才的人,往往会被统治者忌惮。
方宴看出了小丫头的顾虑,心里却被她那温凉的手指戳得软软的,接住她放下的手握在手里,他笑道:“我有分寸。叫我有什么事?”
乐轻悠指了指放在正中桌子上的冒着热气的一盆水,“我想洗头。”
这里没有躺椅,方宴将水盆放在一个稍低的凳子上,他则坐在椅子上,给乐轻悠也拿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在侧身躺在他腿上,就将那一捧松松束在脑后的乌发散开,放入水中。
温热的水滑过头皮,再加上更温热的几根手指揉过,乐轻悠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哎,她现在真是被方宴宠得五体不亲了。
虽然头发很长自己洗起来比较麻烦,她自己也是能洗的啊,但是谁让这几年来根本没有用她自己洗过头呢。
最重要的是,方宴简直太会洗头了,叫他帮忙洗头,就是一种享受。
以后找老公,她得找个会洗头的。
不知怎么的,思维越飘越远,枕在方宴膝头,乐轻悠有些昏昏欲睡。
方宴看着膝头的娇颜,心口溢得满满的,从来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伺候人也能当成享受的一天。
乐轻悠突然睁开眼,看见正眼中带笑地看着她,不免一怔,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一阵心虚,忙把目光移开,问道:“那位五皇子为什么总是劝你回侯府?”